艾洛的日記(二)
4E 165年,爐火月7日
今天導師告訴我,我通過了考核,明天開始將成為刺客學徒。
我聽了有些高興,又有些緊張。索爾抓着我的胳膊,眼睛亮亮的:「你出去以後,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外面有什麼好玩的!有沒有人賣糖果,還有那種軟軟的餅乾!還有……別忘了看看那些商店都賣些什麼!」
「好,我都記着。」我笑着點了點頭,「等我回來告訴你。」
「你可別像伊默斯那樣,什麼都不說!」索爾嘟囔了一句,鬆開我的胳膊,又低頭擺弄他的袖口,小聲補充:「我就是想知道,外面是不是和我記得的一樣。」
「我記着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告訴你。」
4E 165年,爐火月8日
領導我的刺客名叫瑪瑞卡。她看起來很年輕,和聖所里的刺客都不一樣,顯得很隨性。
今天是我的第一次任務。我原以為學徒是跟在刺客手下學習技巧的,但現在我發現,根本不是學習,而是直接行動。我以為我準備好了,但真正看到瑪瑞卡將匕首插入那人的脖子裏、看着血從人的嘴裏溢出、光芒從人眼裏消失時,我發現這和解剖屍體完全是兩回事。沒有任何訓練能為我做好準備。
我站在小巷裏,看着屍體倒在地上,胃裏一陣翻騰。瑪瑞卡走過來,遞給我一塊布,輕鬆地說:「把手上的血擦乾淨,別吐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滿了血。我怎麼都想不起來,我是怎麼在這裏的,我白天到底看到了什麼。所有的一切好像一場夢,除了地上那張還睜着眼的臉,它讓我覺得喘不過氣來。
瑪瑞卡看了我一眼,並不驚訝我的反應,她輕輕一笑:「幹活的時候少分心,等你習慣了就好了。」
她的話讓我後背一陣發涼。我突然明白了,學徒的任務不僅僅是學習技巧,而是一步步成為真正的刺客。
4E 165年,爐火月10日
回到聖所後,我癱在床上,索爾跑過來問:「怎麼樣?你看到了什麼?快說啊!」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我努力回憶一路上的風景,可腦子裏一片空白。街上的人、店鋪、賣的東西……好像一切都被蒙了一層霧。
「艾洛伊斯?」索爾推了推我,「你還好嗎?」
「我……」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我忘了。」
「忘了?」索爾皺起眉頭,語氣里透着不解,「你怎麼會忘了?你不是說會記着嗎?」
「我是真的忘了。」我低聲說,連自己都聽得心虛,「就像……什麼都不在我腦子裏了。」
索爾站在那裏,愣了好幾秒。他沒有再追問,而是垂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拽着袖口,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開口:「伊默斯回來也是這樣……什麼都不說。你們是不是在外面看到什麼不好東西了?」
「不,不是那樣。」我趕緊搖頭,聲音有點急,「真的沒什麼……」
「可你看起來不像沒事啊!」索爾突然抬起頭,眼裏透着委屈和氣惱,「伊默斯每次也是這樣,一句話都不說就把我們晾着。現在你也一樣!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
「我們沒有晾着你。」我試圖解釋,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乾巴巴地重複,「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索爾咬了咬嘴唇,猛地站起來:「算了!你們要是不想告訴我,那就別說了!反正我遲早會自己去看!」他說完轉身回到自己的床上,拉過毯子蓋住了頭,不再理我。
我盯着他的背影,想說點什麼,卻發現連安慰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任務後發生的一切似乎把我白天看到的東西全都掩蓋了,只剩下那具屍體的臉浮現在眼前。我突然感到很噁心,直接跑到廁所大吐特吐。頭髮都快掉到地上時,一隻手突然把它挽了起來。我轉頭一看,是伊默斯。他像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切似的,握着我的頭髮慢慢等我吐完。接着他遞給我一塊手帕,又遞了杯水。我接過水,抖着手喝了一口,勉強站了起來。
「原來成為刺客是這樣。」我低聲說。「讓殺人這個選項滲入到你的生活中,讓這罪惡成為你的日常。」
伊默斯淡淡地回覆:「一直都是如此。」
「你沒有告訴我們。」我說。我無意指責他,我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做。
「不,我沒有。」伊默斯的聲音有些疲憊。
我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周圍安靜得只剩下我們的呼吸聲。我抬起頭,咬了咬牙:「所以,你今天的任務怎麼樣?」
「比想像中的簡單。」他說得很慢,像是在掂量每一個字。「但我不確定……這是不是件好事。」
「聽起來你已經習慣了。」我看着他,聲音裏帶着一點不安。
「你也會的。」他輕輕說。
我苦笑了一下:「你覺得我們還能離開這裏嗎?」
他沒有馬上回答,頓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知道。」
「那你還想離開這裏嗎?」
這次,他沉默得更久了,久到讓我開始懷疑他是否聽見了我的問題。最後,他終於開口了:「大概吧,如果外面還有我的容身之所的話。」
我愣住了。是啊,除了聖所以外,何處會是殺人者的容身之所呢?
4E 165年,爐火月29日
今天是我的第二次任務。瑪瑞卡沒有直接告訴我細節,只是丟給我一張紙,上面寫着目標的名字和住址。她帶着我從聖所出發,一路上都是她在掌控方向,我只能跟在後面。
路上她開口問我:「緊張嗎?」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她笑了一下,聲音有點懶散:「正常,第一次緊張,第二次也緊張。你以為我第一次殺人很輕鬆嗎?」
我好奇地看着她:「那後來呢?」
她聳了聳肩:「後來習慣了。這就是工作,幹了就完事,別帶情緒。」
我沒敢多問,只是默默地跟着她。到了目標的住處,她指揮我潛伏到窗下,而她自己悄無聲息地翻進屋裏。我聽到裏面傳來低低的交談聲,然後是幾聲沉悶的碰撞。過了一會兒,她從窗戶里翻了出來,手裏拿着帶血的手帕。
「今天很簡單,搞定了。」她擦了擦手上的血。「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問:「他做了什麼壞事嗎?」
瑪瑞卡嘴角帶着一絲冷笑:「誰知道呢?僱主付錢,目標就得死,簡單得很。」她看了我一眼。「你最好不要在這個事情上鑽牛角尖。相信我,這是為了你好。」
4E165年 日暮月12日
我發現瑪瑞卡很少談論西帝斯或者夜母。黑木聖所的導師總是說信仰是刺客的基礎,可瑪瑞卡顯然不這麼認為。
今天任務結束後,我們在一家旅店裏休息。她靠在椅子上,懶洋洋地喝着酒,完全不像聖所那些導師的樣子。
「你不信西帝斯嗎?」我忍不住問她。
她笑得有點不屑:「信西帝斯?他付我錢嗎?」她搖了搖頭,聲音低了些,「別被他們洗腦了,艾洛伊斯。信仰不能填飽肚子,干我們這行的,誰信那些?」
我愣了一下:「那你為什麼當刺客?」
她頓了頓,眼神有些冷:「我沒得選。當初,我需要錢,這是最快的辦法。你以為我喜歡殺人?」她嗤笑了一聲,「如果有別的路,我早走了。」
「可你現在……」
「我現在也沒得選。」她打斷了我,「不過,教你們這些學徒倒是有點意思,至少還能多賺一點。」她的語氣輕鬆,但我覺得她並不是開玩笑。
4E 166年,晨星月8日
回到聖所後,我第一時間跑去找索爾。他平時總是在飯廳附近轉悠,可今天卻不見人影。我轉了一圈,最後在練習場找到他。他坐在角落裏,背對着我,手裏握着一根木棍,像是在無聊地戳地面。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沒有平時的亮光,更多的是一種複雜的表情。「你回來了啊。」他的聲音很輕,聽不出喜悅或責怪,「外面怎麼樣?」
「也沒什麼好看的,就是……挺忙的。」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些,但還是有點僵硬。
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轉過頭來看着我,語氣有些遲疑:「你是不是……不太想說?」
我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目光很認真,像是在試圖看穿我。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低聲說:「有點累。」
「累……」索爾重複了一遍,像是在咀嚼這個詞。他低下頭,用木棍戳了戳地面,聲音更輕了:「伊默斯回來也是這樣。你們兩個總是說得輕描淡寫,可我知道,外面肯定沒那麼簡單。」
「沒什麼特別的,」我下意識地回答,「真的,就是……任務。」
索爾抬頭看着我,表情柔和了些,但眼底還是藏着一點不安:「如果很難,你可以告訴我啊。我雖然幫不了什麼忙,可至少可以聽你說。」
我愣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的關心讓我覺得心裏更難受,像是有什麼堵在胸口。我試着笑了一下:「真的沒事,別擔心。」
他沒再追問,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又低聲說:「你們一個個都這樣……算了,不想理你們了……」
說完他扔下了棍子,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喉嚨發緊,什麼都說不出來。
那天晚上,我找到了伊默斯。他坐在牆邊,用一塊布擦着匕首,動作機械又沉默。
「索爾不理我。」我直接開口。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頭繼續擦匕首:「我知道。」
「你知道?」我皺起眉頭,「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伊默斯停下動作,靠在牆上,輕輕嘆了口氣:「你想讓我說什麼?」
「告訴他學徒就是在導師殺人時協助偵查的。」我低聲說。「不能讓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伊默斯的肩膀似乎放鬆了一些,像是鬆了口氣。但他隨即搖了搖頭,語氣依然堅定:「不要。」
「為什麼不行?」我皺起眉頭,「他總得知道吧,總比毫無準備好。」
伊默斯抬起頭,眼神複雜,聲音低而冷靜:「你也知道,就算告訴他,他還是沒法真的準備好。那一刻來臨的時候,知道和不知道,沒有區別。」
「那怎麼辦?」我皺眉道。「讓他就這麼經歷我們經歷的,目睹自己變成殺人犯嗎?」
「你還不是殺人犯,至少現在不是。」伊默斯打斷我,語氣很平靜。他停頓了一下,忽然泄了氣一樣:「我不知道,也許你是對的。」他閉了閉眼。「你來做決定吧,如果你覺得我們……你和他能夠雙手乾淨地離開這裏的話。」
他讓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我低頭看着地面,心裏亂成一團。
最終,我沒有告訴索爾。每當面對他那張稚嫩的臉時,我什麼都說不出來。
4E 168年,雨手月12日
儘管我與伊默斯一再要求導師推遲索爾的考核日期,這一天也還是到來了。如我所料,這個敏捷的小傢伙很快通過了考核。
現在是凌晨,我完全睡不着。伊默斯的床是空的。
也許索爾比我們想的要堅強吧。我很想祈禱,但我找不到祈禱的對象。
4E 168年,雨手月17日
今天是索爾第一次出任務的日子。他天沒亮就起了床,在宿舍里翻箱倒櫃地整理裝備,動作急得像只被追趕的小動物。他的手幾次都在系帶子時打滑,臉上的表情是緊張、不安和努力鎮定的奇怪混合。
我坐在床邊看着他,手裏拿着一塊布,卻不知道能幫什麼忙。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說不出的難受。
「放鬆點。」我試着用平靜的聲音對他說,「只是一次任務,導師會保護你的。」
索爾愣了一下,抬頭看着我,眼神里透着一絲感激和強撐的勇氣。「我知道。」他說,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我會努力的。」
伊默斯站在他身邊,動作熟練地幫他調整護甲的扣子。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儘量讓氣氛顯得輕鬆:「別想太多,專注任務就好。」
索爾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把短劍插進腰間。他的動作僵硬,但眼神似乎稍微平靜了一些。
「我走了。」他說,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對我們,也像是在對自己說。他跟在導師身後,步伐有點猶豫地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那瘦小的身影仿佛被拖進了一場他完全不明白的戰爭。我想叫住他,可話到嘴邊,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4E 168年,雨手月23日
索爾沒有回來。
消息傳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了。有人說索爾在任務中暴露了行蹤,他的導師無暇他顧,最終只帶了一具屍體回來。我坐在訓練場的角落裏,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伊默斯沒有說話,他只是站在一旁,臉色比平時更冷。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4E 168年,雨手月24日
我和伊默斯被叫去處理索爾的屍體。我幾乎無法呼吸。我跟着伊默斯走進冰冷的地下室,看到索爾躺在那裏,臉色蒼白,身體僵硬。我站在原地,腳像被釘住了一樣。伊默斯站在我旁邊,臉被帽兜罩住,下巴輪廓繃得死緊,拳頭握住又鬆開,但當他開口時又都是公事了。
「我們最好開始幹活。」他用一種疏遠的語調說,機械又熟練地整理索爾的身體,仿佛那只不過是我們處理過的幾十具屍體之一。
我忍住眼淚,走過去幫忙。每一秒都像是刀割。死人的臉不論再怎麼整潔,永遠都與生者失之千里。看着那詭異又死板的微妙變化出現在索爾的臉上,我仿佛回到了數年前的那個夜晚,目睹着母親與父親緩緩燒成灰,無能為力。
我們把索爾埋在聖所外的一片樹林裏。周圍很安靜,只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我終於忍不住了,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別哭!」伊默斯突然轉過頭,拳頭一下子砸在我的肩膀上。「你想死嗎?!」
我愣住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這樣過了。他的臉頰在抽動,明顯沒有他所表現的那樣冷靜,他再次低吼:「不准哭!這裏不是你該表現軟弱的地方!」
我捂着肩膀,眼淚停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我輕聲說:「謝謝。」
伊默斯沒有回答,只是將一把鏟子丟給我,低下頭開始填土。我接過了鏟子,和他一起埋葬我們最小的兄弟。
4E 168年,次種月4日
索爾去世後,伊默斯開始花很長時間在西帝斯的雕像附近,還會低聲念些什麼。我問他:「你現在信仰西帝斯了嗎?」
「我不知道。」他回答得很快,語氣卻很平靜。「但我不想再害怕了。」
我欲言又止。他繼續低聲說:「不再害怕同伴的死亡、敵人的死亡、自己的死亡。如果西帝斯真的是虛無,那也許……」他停了一下,聲音更低了。「也許我就不用害怕了。」
那一刻,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等晚些時候我再去找他時,發現他已經離開聖所出任務去了。這一別恐怕又是一個月。
4E 168年,次種月7日
我蹲在聖所外的牆角,指尖抓着冰冷的石頭,一陣陣涼意滲進手心。地上有幾片枯葉,被風吹得翻滾着打在我的靴子上。我聽到腳步聲靠近,沒有抬頭。
一隻手伸到我面前,拿着一壺酒,壺嘴輕輕碰了下我的膝蓋。我順着手看上去,是瑪瑞卡。
「我聽說了你這邊的事,節哀。」她低聲說,把酒壺遞給我。「我知道這不容易,但別讓它把你拖下去。」
我接過酒壺,沉默地倒了一杯,手還在微微顫抖。她坐在我旁邊,聲音很輕:「兄弟會是這樣一個地方,活着就已經夠難了。別讓他的死變成你的負擔,艾洛伊斯。他不會希望你這樣。」
「走吧,回去休息。」她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灰,站了幾秒,才朝聖所的方向走去,留下一句話:「別讓別人看到你這個樣子。」
我坐在那裏,聽着她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抬頭看了看天上的雲。酒壺還在地上,散發着淡淡的酒香,我把杯子裏的酒一口飲盡,火燒般的感覺讓我終於站起了身。
4E 168年,次種月12日
我休息了整整兩個星期才重新回到任務上,瑪瑞卡什麼也沒說,只是簡單地告知我今天該做什麼。這次的任務比平時更棘手,目標身邊有四名護衛。瑪瑞卡帶我繞了很久才找到合適的機會。
「看清楚了嗎?」她指着目標低聲問我。
「嗯。」我點點頭,心跳有些快。
「別慌,記住,不用想着殺人,我們的任務是完成僱主的要求。」她的聲音很輕,很穩。「如果你害怕,就想像他們只是木頭人。」
我按她說的做,儘管還是很緊張,但至少沒露出破綻。回去的路上,瑪瑞帶我去了一個小酒館,坐在桌邊點了一盤烤雞和一壺酒。
「你也吃點。」她隨手把一塊雞腿扔到我面前。「別總是那麼緊張,像你這種表情出門,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在幹壞事。」
我試着放鬆下來,啃了一口雞腿,味道意外的不錯。
「你以前也這樣嗎?」我忍不住問她,「剛開始出任務的時候。」
「誰不是呢?」她笑了一下,語氣帶着點戲謔。「不過那時候沒人請我吃雞腿,我還得自己掏錢。」
她的話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我發現,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不像在跟導師相處。如果不是知道剛才我們殺了人,我差點會以為今天只是普通的一天。
但我很清楚,每次任務結束後,我們殺的人都不可能再活過來。
4E 168年,昏星月17日
伊默斯最近很少和我說話了。他的任務越來越多,話卻越來越少。我試着找他聊天,但他總是三言兩語就結束。他去西帝斯雕像前的次數比以前更多,每次回來後都沉默得讓人害怕。
有時候我看着他,想起我們小時候一起玩鬧的樣子,想起索爾的笑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記得那些事。
4E 169年,日高月5日
瑪瑞卡今天教了我一招,如何用繩子在不動聲色的情況下制服比自己強壯的人。她一邊示範,一邊笑着說:「你知道嗎?女孩學這個比男孩快多了。」
「為什麼?」我好奇地問。
「因為她們知道硬拼沒用,而男孩總以為自己力氣大。」她挑了挑眉,「不過你不算,你至少知道動腦子。」
「謝謝誇獎?」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別多想。」她笑了笑,「只是覺得你還算是個好學徒,沒讓我太費勁。」
4E 169年,爐火月31日
我在聖所偶遇了伊默斯。他已經是一名獨立刺客了,剛從外面回來,身上沾了點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你還好嗎?」我小聲問。
他停下腳步,思考了一下,然後輕聲說:「還好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但他的眼神里多了一種我不熟悉的空洞。我記得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的眼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光,可現在,那光好像已經快要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