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斯坝战记-第一幕(一)
休斯坝战记 - 第一幕(一)
进入沙漠
第四次团 2025/03/02
落锤北部沿海,哨兵城被一层层绿洲环绕,矗立在金色的沙丘与碧蓝的海洋之间,与高岩遥相对望。如今的哨兵城不再是往日那座繁华的商贸中心,南方的战争已然投下阴霾。码头上,曾经满载香料与珍宝的商船空空如也,让出位置给高岩援军的战船。城中守卫们比以往更多,街上的行人交谈时压低了声音,眼中带着不安。军队的战鼓没有响起,但人们心知肚明,南方的战火正在燃烧,北方不过是暂时的安宁。
西古尔德、卢西安、伊默斯、拉斐尔四人从传送门出来。
一踏出传送门,西古尔德和卢西安立刻左右观望起来。西古尔德微微用眼神示意卢西安「现在就交给你了」。
传送门位于哨兵城行政区中央的一片高台区域,周围建有一座半圆形的石质广场。不远处站立着守卫,眼睛审视着从传送门出来的人们,确保没有危险分子。
由于战争的影响,来往于传送门的旅者也变少了。
此时整个高台上只有这四个人,守卫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危险之处,便点点头让他们进入了哨兵城。
知道西古尔德不熟,卢西安便自觉带队。他理了理衣服,让身体放松,动作自然地走出高台,走到外面的街道上。出来后,卢西安看了看另外三个人,发现他们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他挑了挑眉。
尽管伊默斯曾经在落锤住过几年,但他一直都是在小镇隐居,不常前往大城市。他见西古尔德将事情交给卢西安,又听卢西安早先说过高岩与落锤来往频繁,便也干脆退一步观察,将主导权交给卢西安。
伊默斯知道自己退到后方是最理智的选择,也清楚这意味着需要依赖卢西安的判断。若换做以前他绝不会交付信任给只见过几次的人,但话又说回来,换做以前他也不会和这些人组队。伊默斯看了一眼身边在四处张望的拉斐尔,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人的乐观主义污染了。
所幸哨兵城只是第一站,只要自己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他想着。
卢西安看到伊默斯的举动,便知道这三个都在等着自己带队。他内心默默叹了口气。然后说:「哨兵城是个大城市,交通要道。虽然战争让这里不像以前繁华,但它底子大,还是会有很多情报和物资的。如果你们还需要什么,这会是我们进入沙漠之前最后的机会。」
「也许我们可以先打听一下战况,以及沙漠的路况。」卢西安说。
西古尔德接话:「是个好主意。」说着他便张望起来,按照习惯看看有没有可以问路的人。
卢西安看着远处街道,低声自语:「酒馆和商队一般都聚集在那片城区……」他刚想抬起手指指路,就被几个上前搭讪的人打断了。
就在二人的话音落下时,几名身穿轻便长袍的男子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这些人站在街角、商铺门口,或是干脆在人流较多的广场附近晃悠。
他们眼神锐利,很快便发现四人是外来的旅人。这几人便立刻凑上前来,满脸堆笑,声音殷勤又不容拒绝。
“客人!刚到哨兵城吧?需要向导吗?我熟悉这片土地,沙漠的路况、城里的最新消息,我都知道!”
“朋友,想打听战况?来我这里!有最新的情报,从战区逃出来的人亲口讲述的!”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看看我的商铺,有最好的水囊、长袍、防沙药粉,走进沙漠里没有这些可活不了几天!”
卢西安见识过这样的阵仗,每次来哨兵城都会被当地人这样“迎接”。
哨兵城除了是一座商业城市,也是一座旅游城市。在几年前这里人山人海,旅人、冒险者、游客在城中来来往往,城门口挤满了拉客的人,向导、骆驼商、情报贩子,一个个热情得几乎要把人从马上拉下来,把他们的口袋掏空。
卢西安注意到,现在的哨兵城显得寂静了许多。街道上不再人潮汹涌,商队的铃声不再此起彼伏,露天市场里的摊位也比往日少了一半。
虽然仍有人在市集中兜售着消息和帮助,但他们脸上的笑容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卢西安扶额,他差点忘了这些「热情」的推销商和黄牛。他一只手扯过西古尔德的袖子,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没去扯伊默斯和拉斐尔,只是对他们招了招手,然后他扯着西古尔德带着他们挤开了这群推销员。
「谢谢,不用。……我们不需要,谢谢。」一边挤开人群卢西安一边说。那些推销员看到卢西安这么不领情,便知道这是碰上了一个熟门熟路的人了,纠缠了一下就悻悻地放他们走。
拉斐尔一路哼着小调,边走边感受着这座城市的气息。他对这些黄牛的热情并不反感,甚至觉得挺有趣。
黄牛们见卢西安如此熟门熟路,便想转移目标去另外的人身上。他们的眼睛移到拉斐尔身上,觉得这人咋咋唬唬的样子比自己还像个骗子。他们再看看伊默斯那一身黑打扮,明显犹豫了几秒,最终悻悻离开了。
卢西安带着几人穿过城市,朝南大门走去,南门面朝沙漠的方向,那里往常会聚集穿行于沙漠的商队和旅人,如果要打听路况,最有可能在那附近碰到同路人。就算不是,也可能遇到了解情况的人。
卢西安带着众人穿过街道,发现只有零星的商队停靠在南门附近,货物比以往少了。大部分商人选择停留在哨兵城,宁可等待局势稳定,也不愿意冒险进入战区。
过去,这里会有大批向导和商贩围上来,推销各种沙漠必需品,如水囊、防沙斗篷、护符、甚至据称可以避开流沙的神秘药粉。如今,大部分黄牛都变得谨慎,他们知道南方局势不稳,不再敢鼓吹“沙漠旅行轻松愉快”。
一面告示贴在南门墙上,上面用通用语写着:“此方向通往休斯坝,目前处于索默控制下,进入战区者一概自行承担后果。”
这条告示旁,许多人驻足观看,互相交头接耳。
卢西安看到这种凋零的情况也不意外,除非是爱财超过爱命,不然很少人会冒险在这时候穿越沙漠去战区做生意。卢西安对三位伙伴解释了一番,说道:「死马当活马医吧,能打听到一点算是一点。要是能碰到同行的冒险者就更好了,人多总是安全一点。」
西古尔德指指告示:「去看看。」说着便抬脚走过去,展露友好的姿态融入人群,希望能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再搭个话。
尽管南门不再如过去那般热闹,仍然有不少人在告示旁停留,他们的衣着、气质各不相同,却都带着某种警惕与沉思。人群中比较惹眼的是一名红卫人商队领袖与他的随从、一对难民打扮的老年夫妇、几名雇佣兵、还有两名冒险者打扮的年轻人站在城墙附近低声交谈。
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佣兵站在告示前,一边读着布告,一边嗤笑道:
“‘自行承担后果’?所以他们还是在招人,对吧?”
他身后的几名佣兵互相交换了眼神。“反正钱给够了就行。”其中一人嘟囔道,嘴里嚼着一根草。
西古尔德轻快地走过去跟那几个佣兵搭讪,「嘿,哥们,我听到你们在说招聘。」说着西古尔德提了提腰带上的剑,示意自己也是找工作的佣兵。「谁需要人?」
领头的佣兵转过身,目光迅速扫过西古尔德腰带上的剑,嘴角扬起一抹轻佻的笑意。“你耳朵挺灵的,朋友。”他抱着手臂,语气漫不经心,但眼神里带着评估的意味。
他身旁的一名年长一点的佣兵嗤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嘲弄地补充道:“谁需要人?索默需要人,兄弟,他们现在可是出价最高的大主顾。”
西古尔德并不畏惧那审视的目光,他大方地站在那,仿佛自己是个经验丰富的佣兵,就喜欢追求金钱和刺激。
听到对方的回答,西古尔德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兴味、好奇和贪婪:「真的?索默那么牛逼也需要招佣兵?」
年轻佣兵头目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带着些许试探的意味说道:“你要是想赚一笔大钱,去吉兰看看吧。索默那边不只是雇佣兵,他们在招各种人……当然,条件是你要愿意站在他们那边。”
他故意拖长了“愿意”二字,像是在测试西古尔德的反应。
西古尔德眨眨眼,像在权衡,他慢慢地说:「钱总是好的,谁会跟钱作对是不是。只要他们给得够多……」西古尔德也压低声音, 「毕竟代价可不小,对吧?」
西古尔德继续道:「他们招人去做什么?我在刀尖上赚钱也得知道趟的是什么刀。」
年轻的佣兵头目咧嘴一笑:“你倒是挺实在的,朋友。”
旁边年长的佣兵冷哼了一声,手指敲着刀柄,像是不太高兴西古尔德的话。年轻人却像是没注意到,仍然用那种半认真半试探的语气说道:“代价嘛……这就要看你觉得什么是‘够多’了。”
他朝西古尔德凑近了一点:“听说,他们不仅给钱,还给身份,甚至……地位。去了吉兰城的人,如果你表忠心并且死心塌地跟他们混,索默甚至会迎接你去夏暮岛,那叫什么来着?名誉高精灵?”他边说边笑,似乎自己也有点不相信。
年长的雇佣兵啐了一口:“说得轻巧,去的人不少,回来的不多。反正我是不会去给那些高精灵卖命。”
西古尔德目光在这两个佣兵中间转了一下,知道他们之中存在分歧,便也不那么卖力演贪婪佣兵的角色了。得到了需要的情报,西古尔德适时退出,轻笑一声道:「还去夏暮岛呢,这听起来好得太过分了,可不像真的。我可得留个心眼。总之谢啦,我再找找其他的工作机会吧,诶,时运不好,可没那么多给我挑的。」
年轻佣兵首领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眼神里透出一丝无趣,似乎真的以为西古尔德会加入他们,见西古尔德离开便懒得多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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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慢悠悠地靠近那对站在告示旁的难民夫妇,语气轻快却不失礼貌。“刚才听你们说话,似乎是从南边逃出来的?”
男人抬起头,目光戒备地看着拉斐尔,显然对陌生人的搭话感到不安。但他的妻子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太防备。
“是的,我们从吉兰逃出来……不止我们,还有我的兄弟一家。”女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她看上去已经历了不少苦难,但眼神中仍带着一丝希望。
拉斐尔点点头。“你们的兄弟一家……现在怎么样了?”
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他抿了抿嘴唇,过了几秒才低声道:“我们在途中失散了。”
他的妻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当时吉兰已经乱了,城里到处都是索默的巡逻队,我们带着孩子们偷偷从西门溜出来,本来是想绕过他们的封锁……但没想到逃难的人太多,混乱之中,我们和我兄弟一家走散了。”
她的手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衣角,声音越说越低:
“他们应该也成功逃出来了……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拉斐尔敏锐地察觉到,她说“应该”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丝勉强。他没有急着追问,而是顺着话头问道:“你们知道他们可能去了哪里吗?”
男人叹了口气,低声道:
“我兄弟说过,万一出了事,他们会往北边走……可能去了贝图尼,也可能藏在某个商队里。但我们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仍然没有他们的消息。”
女人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他们有个小儿子,才六岁。”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他……如果他们真的被困在南方……我们不知道……”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能听出她的恐惧。
拉斐尔沉默了一瞬,带着温和的安慰意味。“他们如果是往北走的,那说不定只是被耽搁了。你们不妨先休息一下,说不定很快就会听到他们的消息。”
女人勉强笑了笑,但男人只是低着头,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混乱,又像是在思考是否该相信陌生人的话。
“如果……如果你们在路上碰到他们,或者听到任何消息……”男人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某种执着。“请告诉他们,我们还在这里。”
女人点点头,补充道:“告诉他们,我们每天都在南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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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默斯选择混在人群中偷听消息,得到以下情报:
“商队的常规路线已经不安全了,听说沙漠深处有失踪的旅人。”
“如果你们真要去,带够水,再带上一把可靠的刀。”
“有人说,夜晚的沙漠比过去更冷,风里有奇怪的声音……”
卢西安注意到那名红卫商人,便过去搭话,凭借着对落锤贸易的熟悉,没多久那商人就跟卢西安抱怨起来吉兰城严格的出入境检查,他说如今吉兰的所有出入口都被重重把守,不仅进去难,出来更难,他的一些商贸伙伴进去了好久都没见出来,如今他非常犹豫是否还要去吉兰做生意。
四人结束探听,重新聚在一起交换信息。这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朝他们走来。为首的是一名诺德战士,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布莱顿法师,她有些谨慎地打量着四人。他们便是之前在城墙附近窃窃私语的两名冒险者。
“看样子,你们也是在打听吉兰的情况?”
诺德战士说道,有些大大咧咧。
西古尔德和卢西安转身,迅速地打量起对方。
诺德战士身材高挑、穿着中甲。他步伐稳健,目光直接,腰间的宽刃大剑随着他走路微微晃动。他语调轻松,显然不是那种充满戒备的人。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名布莱顿女性,身穿灰蓝色的旅行长袍,手指上戴着几枚符文戒指。她的眼神锐利,但没有咄咄逼人,而是带着一丝谨慎的评估。
西古尔德接话,「你们也是?」
诺德战士笑着回答:“是啊,我们也正要去吉兰。”
“我是哈尔维特·斯通维尔(Halveth Stoneveil),”诺德战士自我介绍,朝女法师那边努努嘴。“这位是艾蕾特·玛瑟琳(Elethe Marcelline)。”
卢西安观察发现:
哈尔维特的装备比普通佣兵更加精良。他的皮甲上有战斗留下的痕迹,但保养得很好,不像是随便找来的护甲,显然经过多次战斗。
艾蕾特的衣服上有一些细小的灰色印记,像是长时间旅行留下的尘土,但在袖口处,依然能看到一处非常干净的符文刺绣。
二人胸口都别着冒险者公会的标志,哈尔维特的标志是金属制的,而艾蕾特的标志是木制的,显然前者比后者等级高。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身份象征物。
卢西安发现这不是普通的装饰,而是一种施加了魔法效果的防护符文。符文在受到攻击时会激活,形成一层极薄的魔力屏障,能够抵挡一次强力法术或物理攻击。
从它仍然闪着一丝银光来看,可以发现符文尚未被触发过,不论这名法师是什么来历,她这件法袍价值不菲。
伊默斯也观察到了如上事情,他虽然看不懂符文本身,但是也能观察出袍子很值钱。此外他观察着二人的互动,看得出战士更为年长,处处护着女法师,但二人不像是恋人关系。
从二人对话来看,伊默斯不认为他们在说谎或者别有心思。
卢西安和西古尔德朝对方点点头,也报了自己名字,当然,姓氏是假的。
「西古尔德·橡木盾。(Sigurd Oakshield)」
「卢西安·德维尔。(Lucian Dewell)」
伊默斯意料到二人会用假名,但是这个名字选择还是让他微微挑眉,不知是不是二人当场想的。他也点点头报了姓名。
艾蕾特点点头,目光移到拉斐尔身上,皱了皱眉。“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拉斐尔就在等这个问题,他故意夸张地鞠了一躬:“吟游诗人拉斐尔,随时效劳。”
西古尔德和卢西安适时地也掏出自己的金属制公会徽章戴上。
哈尔维特瞪大眼睛:“我听说过你!家妹一直是你的粉丝!”
(进行一番惯例的粉丝见面会)
“既然你们也在找消息,那或许我们可以一起行动。阿里克沙漠的路不好走,最好找到向导。”哈尔维特说到,看向艾蕾特。“我们有这么多人的话,应该可以劝得动……?”
「人多总是好的,安全为上。」卢西安赞同道。西古尔德附和。
艾蕾特的目光快速地掠过西古尔德和拉斐尔,又扫了伊默斯和卢西安一眼,像是在衡量这群人是否值得合作。
艾蕾特缓缓点头:“或许吧。”但她的语气里没有多少确信。
见到众人的不解,她解释:“我认识一名红卫向导,但是她不太愿意带我们穿过沙漠,说是人太少了不安全。”
“但现在如果我们有六个人,哈米尔应该不会拒绝了吧。”哈尔维特说。
几人说好了之后决定一起去找这名向导。
红卫女人站在几人面前,手臂交叠在胸口。她大约四十岁,皮肤黝黑,皱着眉,目光扫过面前的一行人,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犹豫。“你们这些人……真是铁了心要去吉兰?”
(一番拉扯劝说)
哈米尔叹了口气,低头踢了踢地上的沙粒,像是在思考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行吧,既然你们执意要去,那我就带你们走一趟……但先说清楚,这一路可不会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阿里克沙漠可不是好对付的地方,特别是在现在。”她伸手指向远方的沙丘,语气缓慢,“沙尘暴、暴晒、低温、走错一步就会渴死的地方……你们最好准备充分,否则半路上我可不会背着你们走。”
嘴上抱怨着,但她显然已经同意了,只是不愿让自己显得像是太过投入。
“我们将在后天凌晨出发,在正午前找到歇脚的地方。”她撇了一眼几人。“你们做好在晚上赶路的准备,白天在沙漠里行走,可是会死人的。”
“好了,废话少说,既然决定了,就去备货。”哈米尔踢了踢哈尔维特,转身就朝城里走去。“水、干粮、防沙的斗篷、夜里的保暖毯,还有解毒药——至少带够五天的量。”
(一番买买买)
市场里聚集了各种旅人和商队,尽管相比往日冷清了许多,仍然有一些摊贩在贩卖沙漠生存必需品。
听到向导的话,大家心里盘算着,看来穿越沙漠至少需要五天。
所有的物资采购完成,水囊、风沙斗篷、解毒药粉一应俱全,向导确认每个人都准备妥当后,便催促众人休息,“接下来的几天,你们可不会有这么舒适的床板了。”
次日凌晨约四点的时候,夜幕仍然笼罩着沙漠,星空清冷。沙丘在月光下呈现出柔和的起伏,南门的守卫对这样夜间出发的队伍已司空见惯,只是象征性地扫了一眼物资,挥手示意放行。
“时间刚刚好,太阳升起来之前,至少能赶完第一段路。” 向导低声道,一边用目光快速扫过所有人。
“最后确认一下——没人后悔吧?” 哈尔维特半开玩笑地问,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视,语气轻松。他的剑稳稳地挂在腰间,背上背着一个装满物资的大包,显然已经为旅途做好了准备。
艾蕾特没有回答,只是拉紧斗篷的兜帽,调整了一下袖口的符文刺绣,确认魔法防护仍然稳定。
哈米尔懒洋洋地扯了扯披风,打了个哈欠:“好,那就走吧。”
众人看着面前的茫茫沙漠和头顶的无限夜空,拢了拢面纱和罩袍。这一去,就是真的踏上未知了。
拉斐尔晃晃悠悠地走在队伍后面,手里拎着刚买的水囊。他的斗篷披得松松垮垮,帽子勉强搭在头上,似乎根本不打算认真穿戴。
他用手指弹了弹水囊,“啧”了一声,像是刚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水比别处要重一点?”他晃了晃水囊,凑近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加了点沙子,落锤风味。”
伊默斯没有回应拉斐尔的话,静静地调整着自己的装备。他熟练地检查水囊的系扣,又轻轻拉了一下斗篷的兜帽,用纱巾盖住大部分脸庞。
见没人接话,拉斐尔也不在意,随手把水囊挂在腰间,拉了拉斗篷,终于像个正经人一样穿好了遮挡风沙的装备。
夜色下,队伍穿过城门,踏入阿里克沙漠。
遭遇沙虫
第五次团 2024/3/5
沙漠的夜晚仍带着昨夜残留的凉意,沙粒在脚下柔软而冰冷,随着步伐缓缓下沉。
向导走在最前方,披着一件灰色风沙斗篷,她没有多言,只是偶尔停下脚步,微微侧耳倾听风声,确认方向后才继续前进。沙漠里没有固定的道路,只有那些熟悉地势的人,才能分辨出哪些沙丘是死路,哪些地势适合行军。
拉斐尔懒洋洋地把水囊丢到背后,甩了几下,看起来是把这趟旅程当成随性的远足。
西古尔德全神贯注、睁大眼睛张望四周的景色,行走在夜色的无边沙漠对他来说说全新的体验,非常新奇。
即使对于卢西安,这种体验也不常有,此时他也在默默地感受沙漠的奇妙夜晚。
再一次来到沙漠,伊默斯不由得想起数年前的经历,那时他刚刚离开兄弟会来到落锤避难,现在再回头看去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吸了口气,沙漠干燥的风灌入鼻腔,不似黑木的沼泽气候。他略略感到庆幸,这样的生活远比以前要好得多。
另外两名冒险者步伐很稳,似乎不是第一次穿过沙漠。
卢西安一边走一边试图分辨沙丘上的任何痕迹,他知道即使是沙漠也并非完全无生命。
沙漠的风尘掩盖了动物们的踪迹,看过去似乎只有他们自己的脚印。
夜色渐渐褪去,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抹浅淡的橙光,日出前的沙漠仍然带着一丝夜晚残存的凉意,但空气已经开始变得干燥。队伍行走的步伐逐渐放慢,风沙不再只是轻柔地滑过脚下,而是隐隐透着灼热感。
在向导的带领下队伍又前进了一段路程,随着太阳逐渐高升,四周的空气变得更加燥热,人们很快开始流汗。
接近十点的时候,向导在一处低矮的沙丘后停下,目光扫过周围地势,确认这里足够遮挡风势,既不会让烈日直射,也不容易被远方的动物或者强盗发现。
“停下,在这里扎营。”她低声说,开始准备帐篷。
哈尔维特顺势放下背后的水囊,拍了拍肩膀,拉低斗篷,活动了一下肩颈:“呼……差不多该休息了。”
艾蕾特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半空中的烈日,再走下去,地表就会变得无法忍受。她卷起袖子,将几根木桩从背包中倒进沙里,挥舞魔杖,木桩随着魔法的波动自动立稳,形成帐篷的支撑结构。
西古尔德听从向导的指示,内心吸收着这次沙漠之旅的经验——避开日头,在夜晚行动,跟别的地方相反。
卢西安走过去抬手示意艾蕾特停下,说道:「我来吧。不用那么辛苦。」说着卢西安拿出法杖和材料开始施展仪式,空气开始扭曲,慢慢呈现出幻彩一般的空气泡泡。卢西安抖了抖手,将气泡的颜色改成沙丘色。十分钟后,一个魔法气泡形成的小屋就这么伫立在了沙漠里。
「魔法小屋,请。」卢西安优雅地笑了笑,说道,邀请大家进去。
哈尔维特一脸庆幸,他感激地看着卢西安。“哇,邀请了你们真是太好了。”
向导没有客气,直接走进了屋子。“算你们有眼力见。”
艾蕾特在卢西安施展仪式时就收起了帐篷的木桩,现在有些惊奇地观察着气泡小屋,忍不住开始和卢西安探讨这是什么魔法。
西古尔德一边开心着有卢西安这个伙伴真好,可以舒舒服服躲避沙漠烈焰,一边又稍微有点可惜没能体验原汁原味的沙漠露宿。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我还想着能体验一下沙漠露营呢。」
伊默斯走进屋子,听他这么说,不由回了句:“沙漠中心扎营可能远没有你想的那么有趣。”
小屋内温度适宜空气凉爽,顿时消除了不少外头的炎热。
时间推移,太阳攀上头顶,小屋外的世界已然变成了炙热的炼狱。
空气中的温度疯狂上升,热浪滚滚地扭曲着远方的沙丘,原本平滑的地平线变得模糊而晃动,像是一片无形的火焰在沙漠上燃烧。
但是小屋内部仍然非常舒适,大家开始准备睡袋进行休息,方便晚间赶路。
西古尔德在凉爽的小屋内看着外面扭曲的空气热浪,伴随着卢西安的手势,小屋内光线渐暗,慢慢地,变得宛如夜晚。「睡觉吧。」他说。
大家轮流守夜(日),小屋外面很安静,偶尔有沙漠的狐狸从远处路过。
休息完毕后队伍成员陆续醒来,小屋内的光线柔和,远离烈日的灼烧,而帐篷外的沙地正经历着一天中最后的酷热余波。
外面太阳开始西落,在向导的指导下大家吃吃喝喝准备上路。离开小屋的瞬间,热浪如同实体般扑面而来,宛如一个还未冷却的熔炉。地表被太阳炙烤了一整天,此刻带着滚烫的余温,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的沙子透出的燥热。
沙漠的夜晚是另一个极端,烈日一落,温度便急剧下降。热浪彻底消失,风变得冰冷锋利,透过斗篷的缝隙直刺入骨。
气温几乎下降至十一月末的天际北部(0度)。
「圣灵在上,」西古尔德裹了裹斗篷,「这昼夜温差像是从晨风的火山直接到了天际的山顶。」
等大家冻得快走不动路时,向导又指挥大家露营,在卢西安的帮助下队伍度过了安静的几个小时,在凌晨四点时继续进发。
队伍缓慢前行,沙丘间偶尔能听见微弱的沙沙声。一只沙狐悄无声息地趴伏在一处低洼处,尾巴紧紧地蜷在身体旁,耳朵微微抖动,警惕地观察着路过的队伍。
随着太阳升起,再一次地,温度迅速上升。队伍中的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衣物上的寒意在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浮上的灼热。
烈日炙烤着沙海,金色的光芒映照在起伏的沙丘之上,空气中荡漾着扭曲的热浪。正午临近,队伍习惯了此刻的酷热与疲惫,开始寻找合适的扎营地点。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停下脚步时,远处的沙丘后方浮现出一座高耸的石山般的构造物。它的存在太过突兀,与周围的起伏沙丘格格不入。当他们靠近后,队伍很快发现这并非自然地貌,而是一座庞大的人工遗迹。
巨大的石块层叠如山,门前矗立着两排残破的石柱,虽然经历了风沙侵蚀,但仍能看出昔日的雄伟。在遗迹的山脚处,一道旋转石阶从沙土中露出,蜿蜒向上,直通更高处的入口。
站在遗迹前,伊默斯的目光在这些石柱与沙漠交汇的地方停留片刻,某些模糊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浮现。
阿里克沙漠曾经不是一片荒漠,而是一座繁盛的绿洲。这个传说他曾听闻过许多版本,但关于这片绿洲为何成为如今的无垠沙海,却众说纷纭。
其中一个流言尤其古老而神秘——据说,这片土地曾属于一位跋扈的国王,他为了达成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施展了某种可怕的魔法,最终使这片绿洲化作了如今的荒漠。
在他沉思之际,卢西安轻轻举起法杖,口中吟诵起简短的咒语,检测附近的魔法。很快,他察觉到了异常:石阶底部的一块区域被某种防护魔法覆盖,隐匿于层层沙尘之下,像是被刻意隐藏的东西。
卢西安垂下法杖,回头看向众人,语气带着些许警惕:“这里有魔法封印,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他毫不犹豫地建议众人离开,选择在远离遗迹的地方扎营。
“行吧,撤退。”哈尔维特率先点头,他并不想在炽热的沙漠里浪费时间对着一堆破石头发呆。艾蕾特看了遗迹一眼,沉默地点头,向导更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要带路。
只有拉斐尔仍旧站在原地,目光盯着石阶,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等等,你们就不想看看上面到底是什么?”他扬了扬眉,掩不住兴奋,“这可是一座被埋在沙漠里的遗迹啊,不是随处可见的破庙。”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脸上写满了“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
伊默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露出一种极其无奈但又不意外的表情,向导则冷冷地盯着他,眼里写着“随便你,死了别怪我”。
哈尔维特摊手:“你要真想上去,那祝你好运,我们不会陪你疯。”
拉斐尔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笑道:“那不如这样,我一个人去,你们在不远处等着我辉煌的归来。”
队伍最后决定在遗迹120英尺之外的沙地上扎营,确保可以远程观察拉斐尔的情况,同时也不会轻易被卷入未知的魔法影响。
卢西安再一次施展魔法小屋,将队伍包裹在一层安全的魔法庇护所中。小屋内空气凉爽,和沙漠可怕的炎热形成鲜明对比。
伊默斯坐在小屋里,目光落在远方的遗迹方向。阳光下,拉斐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石阶之上,队伍在沉睡,他是第一个守夜的人。
拉斐尔蹲在台阶底部,拨开掩埋着防护魔法的沙子,指尖在那些被岁月风化的粘土块上方悬停片刻,没有贸然碰触。这些东西看上去像是某种封印的一部分,但他对魔法结构不甚精通,决定不去打草惊蛇。
他耸耸肩,收回手,抬头望了一眼蜿蜒而上的石阶,轻快地迈步向上。
楼梯盘旋而上,随着高度攀升,风声在狭窄的台阶间低吟回荡。他一路踩着磨损的石阶,来到了尽头——一座嵌入山体的洞口。
洞穴的内部同样是人造结构,但岁月的侵蚀使它变得残破不堪,坍塌的石块与沙尘混杂在一起,填满了小半个空间。拉斐尔站在入口,没急着进去,而是随意地往洞外望去。
沙漠的风景在他脚下展开,辽阔无垠,黄沙在阳光下翻滚着粼粼的光芒。他懒洋洋地眯起眼,欣赏着这片荒凉而壮丽的景色,嘴角挂着一抹轻松的笑意。
然后,他看到了西边的地平线——一片不属于沙漠本色的阴影在翻滚。
最初,它只是远方的一抹异样色块,和沙丘的阴影混杂在一起,但很快,他注意到它的形态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扩散、翻滚,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搅动天地之间的沙海。
“……好像不太对劲。”他眯起眼睛,仔细确认了一下。风暴?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了想,低声念出一串咒语,向伊默斯发送信息:“喂喂喂,伊默斯,听得到吗?我跑到山顶上了,这边风景超好,你们应该来看看的。顺便一说,我在看到沙尘一样的东西朝我们过——”
他的话戛然而止。五十字的限制,他的信息硬生生被砍断。
坐在魔法小屋里的伊默斯听到拉斐尔那毫无紧迫感的信息,眉毛微微一动。“……他到底在说什么?”
伊默斯心里有点无语,但还是迅速做出了回应:“知道了,我会告诉其他人。你一个人小心点,不要乱动东西。”
话音落下,他站起身,视线扫向四周的沙漠,目光停在西方的地平线。果然,他在远方的天空看到了一团浓密的沙尘正在迅速逼近。它移动得比普通风暴更快,裹挟着细微的黄色尘雾,像是一堵即将吞没天地的巨墙。
他立即回头,迅速拍了拍大家肩膀,语气冷静直接:“起来,出事了。”
哈尔维特睁开眼,眉头微皱,习惯性地握住剑柄:“什么?”
“西边。”伊默斯侧了侧头,指向远方,“拉斐尔刚刚发消息,说那里有不明的沙尘在朝我们逼近。”
向导的脸色在看到那片翻滚的沙尘时瞬间变了。原本被烈日晒得黝黑的肌肤此刻竟显得有些苍白,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但风声压住了她的呼吸。
然后,她猛地回头,几乎是用嘶哑的嗓音喊道:“快跑!去石山附近!立刻!”
伊默斯的眉头微微一皱:“那到底是什么?”
向导猛地咬住牙关,呼吸急促,像是根本不想去描述它。她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在脑海中寻找合适的表达方式,最终却只是低声道:“泰姆瑞尔语里……没有对应的词语,那是神话里的生物——是沙漠的掠食者——”
众人面面相觑,向导的目光闪过一丝无力和恐惧,她知道说了也不会有人真正理解。她喘了一口气,眼神剧烈摇摆了一瞬,最后一咬牙:“我会把它引开!别管我!”
说着,她突然拔腿朝南方狂奔,黄沙在她身后翻腾。队伍别无选择,只能往石头山的方向狂奔。
与此同时,站在山顶的拉斐尔眯着眼看着远方那片诡异翻滚的沙尘,心里还在琢磨这东西到底是自然现象,还是某种……不太妙的东西。
接着他看到不远处的魔法小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伙伴们朝他的方向狂奔。同时他发现山脚下的那块被防护魔法覆盖的粘土区域,正在发生变化——原本死寂的表面突然浮现出一缕淡淡的红雾,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渗透出地表。
雾气很淡,像是一抹溢出的血色水汽,但仅仅过了几秒,那抹红雾便开始迅速膨胀、翻滚,凝聚,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驱动着聚集成型。然后,它们变成了两个“人”。
拉斐尔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眼前的景象让他顿时警觉起来。
那两道身影站立在山的阴影里,躯体被血色雾气缭绕,形状扭曲,像是某种不完全凝固的存在。他们的轮廓像人,但无法看清五官,血雾在他们身上流淌、散逸,仿佛他们的肉身并非实体,而是一团由血与影组成的幽魂。
他们徘徊在山影的边界,仿佛被某种规则束缚,无法踏入阳光下的沙地。
拉斐尔眨了眨眼,脸上的微笑逐渐收敛了一些。“……哎呀。”他嘟囔。“这就有点不妙了。”
伊默斯的脚步没有停顿,他迅速冲到山脚附近,目光锁定那两个被血雾缭绕的身影,观察着这些不属于生者的存在。
他们行动得像是人类,步伐流畅,没有僵尸般的迟缓与机械,但他们的身躯却透着一种不属于现世的空洞感,仿佛只是依附着某种残存的执念,被囚禁在这片沙漠遗迹之中。这些东西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不死的鬼魂。它们徘徊在这片禁锢它们的废墟,直到某种未知的力量将它们唤醒。
其中一个鬼魂静静地站在阴影里,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以空洞的目光盯着他们,仿佛仍未完全苏醒。
而另一个,猛然抬头,血雾在它的身躯上剧烈翻滚。它的身形忽然变得模糊,然后以极不自然的方式向上攀爬,像是被无形的手拉扯着贴上了岩壁,直奔拉斐尔所在的山顶。
卢西安站在半路上,斗篷被狂风卷得向后翻飞,金色的瞳孔倒映着攀爬鬼魂的模糊身影。
他没有犹豫,手腕翻转间,法杖已经指向了那抹血雾缠绕的鬼影。法术咒语在空气中低吟,他的杖尖凝聚出一团炽热的火光,随着他的挥动,一支火焰箭瞬间撕裂空气,直射向岩壁上的鬼魂。
砰!火焰在鬼魂的身上炸裂,血雾剧烈翻滚了一瞬,仿佛受到了火焰的灼烧,然而它的形态却并未因此完全崩散,只是在岩壁上顿了一下,像是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卢西安微微挑眉:“有用。”
但他没有时间多做判断,脚下的沙地开始震动。
站在山顶的拉斐尔一眼看到鬼魂朝自己飞速攀爬,火焰箭的余光在他眼前闪烁。那个被血雾缠绕的影子仿佛一只扭曲的人形蜘蛛,肢体以不合常理的角度贴附着岩壁,向他逼近。
拉斐尔吸了口气,脚下迅速后撤。“行吧,看来站在这上面不是个好主意。”
他纵身跃下山道,沿着原本的旋转石阶急速跑下。与此同时,山下的众人也在加快脚步。
西方的地平线上,沙尘形成了一道高耸的屏障,以超越自然的速度奔袭而来。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之中,原本就松散的沙地开始不稳定地起伏,每踏出一步,都能感受到脚下的细沙正在松动,像是要将他们吞噬。
这不是普通的沙暴。沙尘并不是被风卷动的,而像是某种自主移动的东西,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吞没沿途的一切!
整个队伍艰难地迈步前行,但这片大地已经变得摇晃不定,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蠢动。
哈尔维特低声咒骂了一句,咬牙稳住步伐。“别停下!”
但就在此时,西古尔德的脚步猛然一滑,艾蕾特也被震动影响身形失衡。两人几乎是同时摔倒在沙地上,滚烫的沙粒瞬间覆盖了他们的衣摆,眼前的世界被扑面而来的尘雾遮蔽。
另一边,伊默斯的脚步稳稳踏上山脚的石地,没有一丝犹豫地向鬼魂逼近。血雾笼罩的鬼影在阴影中微微颤动,它们本能地感知到了生者的靠近。伊默斯的手指搭上武器的握柄,准备出击。
与此同时,拉斐尔的身影在旋转石阶上迅速掠过,他顺着石阶飞快地向下撤离。
沙丘在晃动,黄沙翻滚如同即将爆发的潮水。哈尔维特的目光迅速扫向倒地的艾蕾特,她的斗篷半陷进沙地,眉头紧皱,正试图稳住自己。
“站起来,走!”哈尔维特低吼着,伸手一把将艾蕾特拉起。她没有犹豫,直接顺着哈尔维特的力道站稳,抬头望了一眼已经快要吞没沙地的沙暴,不再迟疑,立刻跟上了队伍的脚步。
不远处,西古尔德的身影还半跪在沙地里,风暴将他压得动弹不得,沙砾刮过他的盔甲,几乎将他的视线彻底吞噬。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卢西安站在他身旁,面色冷静,斗篷在风暴中剧烈翻飞,手中的法杖闪烁起幽蓝色的魔力波动,一道光影裂缝瞬间在两人脚下张开!
下一瞬,两人的身影瞬间从沙地消失,在山顶洞穴的入口处再次现身。
西古尔德的脚步尚未稳住,他眨了眨眼,刚才仍旧处于沙尘景象已然化作了山洞前的阴影。
卢西安甩了甩手腕,笑了一下:“这比让你自己爬上来要省时得多,不是吗?”
轰隆!那片迅速逼近的“沙暴”骤然潜入地底。哈尔维特的脚步猛然一滞,他还未完全脱离——
沙地炸裂,黑红交错的巨影从沙尘中爆发而出——一只巨大的沙虫,从地底撕裂了大地,以恐怖的速度从深渊之中窜出!
它的皮肤是如黑曜石般的深色,缠绕着血红色的生物脉络,庞大的身躯扭曲着。张开的巨口里,密布着无数倒刺般的牙齿,牙缝间流淌着半透明的酸液,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令人作呕的腐蚀气息。
哈尔维特回头的瞬间,瞳孔猛然收缩。
沙虫的速度快得不合常理,它从地底猛然弹出,几乎没有丝毫停滞,张开巨口,瞬间将哈尔维特吞没其中!
“哈尔维特——!”艾蕾特惊叫出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哈尔维特的身影在沙虫的喉咙中消失,嘶哑的低吼还未完全脱口,他的身体已经被酸液包裹。下一瞬,他的身躯开始溶解,皮甲与血肉被那恐怖的酸液腐蚀得几乎化作一滩脓水,只剩下沙虫口腔内残留的武器碎片。
沙虫的头颅微微扬起,咀嚼了几下,发出可怖的咕哝声,随后缓缓落回地面,血红色的脉络在它的体表鼓动,仿佛它的饥渴才刚刚被满足了一点。
另一边,伊默斯的武器朝着鬼魂精准劈去。鬼魂在攻击落下的瞬间扭曲了一下,血色雾气被斩开了一道口子,但它的形体迅速蠕动,仿佛能从伤口中复原。
艾蕾特在惊恐与悲痛中奔跑着冲上石阶。当她来到山体阶梯上时,伊默斯的身影挡在她身前,隔开了她与那些不死的鬼魂。
鬼魂没有发出声音,血色的雾气翻滚着,如影随形地漂浮在山体阴影之间。
伊默斯没有回头,他只是沉声道:“继续往上走。”
与此同时,卢西安与西古尔德站在山顶洞穴的入口处。
卢西安思量了一下,便走进了洞穴深处。洞穴内部比外界凉爽许多,地面是光滑的石砖,墙壁上布满了古老的刻痕,曾经的浮雕如今被岁月侵蚀,显得模糊不清。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灰尘气息,带着某种被封存已久的历史感。
等卢西安进去之后,西古尔德十分默契地横身站在洞口处,守护着入口。他抽出长剑抓在手中,警惕地凝视正顺着岩壁向山顶洞口爬来的两个幽灵,随时准备着一旦对方接近就攻击它们,保护里面的卢西安。洞外的狂风呼啸,远方那只吞噬哈尔维特的沙虫翻滚朝石山冲了过来。
洞穴内,卢西安的视线在洞穴的角落间扫视,很快,他的目光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只石头匣子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刻满了复杂的古咒语。
卢西安眯起眼,伸出手指在刻文上滑过。作为法师,他立刻认出了这些符文的作用——它们是保护咒语,用来确保匣子内部的东西不会因时间流逝而损坏。
他轻轻拨开封印咒语,小心翼翼地打开石匣。内部保存得完好无损,里面静静地躺着两张卷轴。
拉斐尔从石阶一路跑下,脚步轻盈,但他的眼睛却始终没有从远处那只巨大的沙虫身上移开。
这东西……比他见过的任何生物都要庞大、可怕。它的皮肤在阳光下反射着黑曜石般的光泽,血红色的脉络鼓动着。它是沙漠的掠食者,是流传在传说中的恐怖存在。
拉斐尔眼神兴奋。“这可是个好故事啊。”
就在沙虫庞大的身躯翻滚着朝他们逼近的刹那,拉斐尔举起手,用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温和语调,低声念出了魅惑魔法。魔法的光晕瞬间笼罩了沙虫的意识。
它的巨口张开,原本狂暴翻腾的姿态骤然缓了一下,庞大的身躯缓缓停下,血红色的脉络在它的体表收缩,原本狂躁的怒意在它的沉重呼吸间渐渐消散。它停止了攻击。
“嘿,朋友。”拉斐尔开心地和对方打招呼,随即发现沙虫并无法理解自己。
伊默斯瞥了一眼拉斐尔,目光复杂无奈、有些嫌弃。在他与鬼魂交战的间隙,拉斐尔在那里跟沙虫施法,试图和这东西交流,而它居然真的不再攻击了。
这本该是个值得松一口气的局面,但伊默斯觉得这场景荒谬得有些过头。
“……算了。”至少现在,他们不用同时面对沙虫和鬼魂,而他可以专注于战斗,解决这些亡灵。
拉斐尔想了半天,忽然几乎像是头顶亮起灯泡,他直接跳下石阶,对沙虫施展了巧舌术。
魔法的波动扩散出去落在庞然大物的身上,为它带来了一种陌生而诡异的能力——理解语言。
拉斐尔咧嘴一笑,又跟它打了个招呼:“朋友你好啊。”
然而,语言对于沙虫来说是一种……非常陌生的体验。
它的血红脉络微微鼓动,身体僵直了片刻,似乎在努力理解发生了什么。它从未“听懂”过语言,它的思维从未被语言这种概念所扰乱,它的世界只有震动、猎物、捕食、沙海中的回音。
然而现在,某种奇怪的“意义”在它的意识中流淌,它听见了“话”,但无法习惯这种存在。它不适应,于是干脆在沙地里猛地打了个滚。
轰!!沙漠像海浪一样被它的动作掀起,巨大的震动瞬间蔓延整个地面,狂风卷起大片沙尘,石块从山体上崩落,沙丘剧烈颤动。
西古尔德和艾蕾特脚步不稳,毫无防备地被突如其来的震动逼得向后踉跄,下一刻,头顶的岩壁猛然松动!
“小心——!”
碎石塌落而下,西古尔德抬手下意识地想挡,但几块沉重的岩石还是狠狠砸中了他的肩膀,砸得他半跪在地;艾蕾特则被另一块飞落的石头擦过手臂,鲜血迅速渗透袖口。
两人都被冲击得后退几步,而罪魁祸首——那只庞大的沙虫,仍在地面上翻滚,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带来了怎样的灾难。
它停下后,微微抬起头,颤动了一下身躯,似乎终于适应了一点……
然后,它试探性地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怪异的鸣响,像是在回应拉斐尔。
拉斐尔摸了摸下巴,笑得更开心了。“好吧,这个反应倒是挺可爱。”
洞穴的石壁偶尔发出微弱的颤响,西古尔德握紧武器,站在洞口,双腿稳稳地扎在地上,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鬼魂。它们的血雾身躯在沙暴的映衬下更显扭曲。他挥舞着长剑,剑光在空中闪烁,几下干掉了其中一只鬼魂。
在他身后的洞穴深处,卢西安的目光落在那两张古老的卷轴上,指尖在布料和羊皮纸上滑过,解读着其中的信息。
第一张是华丽的羊皮纸,上面书写着一段祷词,字迹纤细优雅,带着一种仪式性的庄重感:
至高无上的国王啊,您的尊名仍被铭记,您的伟业未被遗忘。众生深知您的辉煌,故不必再踏入凡尘,以神迹震撼世人。
卢西安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不只是某种普通的历史文本,而更像是一道封印的警告。他翻开第二张较厚的卷轴,布料的触感略显粗糙,上面的文字不像祷词那般晦涩难解,语句清晰明了,甚至有点……正式?
行途匆匆的旅人,为护你免受地底邪祟之侵,我愿赐你片刻庇护,让此宅为你遮蔽黑暗,一日一夜无忧无惧。
然此恩典仅此一次,翌日晨曦破晓,你当踏上归途,因吾之咒语,不会再度生效。
若愿承此馈赠,需以言为誓,朗声应允。
危机当头,卢西安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抬头说道:“我同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洞穴微微一震,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被重新激活。
站在洞口的西古尔德忽然察觉到那些在攻击他的鬼魂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鬼魂们猝不及防地后退,血雾身躯在空气中扭曲挣扎,却无法再靠近一步。它们开始焦躁地低鸣,徘徊在洞口之外,像是受到了某种约束,而这约束显然强大到让它们无法挣脱。
西古尔德用力眨了眨眼,目光落回洞穴里,“卢西安,你做了什么?”
卢西安轻轻拍了拍卷轴的布料:“我只是……接受了某位‘仁慈房主’的馈赠。”
西古尔德看向那些被屏障弹开的鬼魂,眉头皱了起来。鬼魂们的行为、它们的攻击方式,以及现在无法进入的状态——这让他本能地想起了某些生物:吸血鬼。
一股微妙的不适涌上心头,但他没时间去深思,外面依旧混乱,伊默斯还在战斗,艾蕾特与拉斐尔仍在外头,而沙虫……依旧在那里盘踞。
他立刻挺直身体,大声喊道:“伊默斯、艾蕾特、拉斐尔,快进来避险!”
他特意喊出了三人的名字,没有说‘大家快进来’,就是为了避免不小心让鬼魂钻了空子。
伊默斯闻言没有停留,迅速向上奔跑,艾蕾特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山脚下,拉斐尔正面对着沙虫。它庞大的身躯静静盘踞在沙地上,仿佛在观察面前这个渺小的人类。它没有攻击,但那巨大的眼瞳透着异样的好奇,似乎不明白这个比自己小了无数倍的生物为什么在对自己说话。
拉斐尔语气愉快,仿佛只是与某个友好的旅人交谈:“朋友,你如此雄伟壮观,能不能容许我骑在你背上,载我去山顶?”
沙虫数个眼瞳挨个收缩了一下。片刻后,它缓缓弯下身躯,几乎贴到地面。拉斐尔轻快地跳上沙虫背部,巨大的生命在他脚下震颤,他必须很小心地稳住身体,否则将会从沙虫身上摔下去。
但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沙虫并没有往山洞门口移动,而是径直朝着山顶延伸。他愣了一下。“哦,是我没讲清楚。”拉斐尔友好地说道。“我是说,你能不能绕过这石山,载我到另一边洞口去?”
沙虫思考了一瞬,然后不情愿地开始移动。
鬼魂们的身影徘徊在山体阴影之间,随着太阳的缓慢移动,影子也在变换,限制了它们的行动范围。
伊默斯迅速判断了情况,他没有停下脚步,带着艾蕾特直冲洞穴入口。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时,一道猩红的血雾猛然袭来,鬼魂的手臂从阴影中探出,直接掠过艾蕾特的肩膀。
艾蕾特闷哼一声,脚步一顿,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她的斗篷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符文的微光迅速闪烁了一下,随即黯淡下来。
伊默斯回头,眉头紧皱,还没等他行动,西古尔德已经从洞口冲了出来,手中的武器猛然挥出,重重砸向鬼魂!
其中一只鬼魂在他的攻击下剧烈扭曲,翻滚着后退。
同时,沙虫正在按照拉斐尔的指令快速移动,庞大的身躯在沙漠中游移。它的动作很激烈,好几次差点把拉斐尔摔下去,诗人十分幸运地在沙虫背上稳住了身体。沙虫绕过山体,巨大的尾部划开地表,带起漫天飞沙。整个山体都在微微震颤,一部分结构开始松动,巨大的落石从山体顶端滚落而下。
“呃……”拉斐尔看着下方越来越混乱的状况,眨了眨眼,“这个动静……好像有点大?”
洞穴里,几块沉重的岩石猛然坠落,砸在地面上,尘土弥漫,西古尔德和卢西安左躲右闪,仍然被石块擦伤。
卢西安眯起眼,抬手拍了拍肩膀上落下的沙子,眼神有些危险,语气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拉斐尔……”
其他人也纷纷朝洞口外投去无语的目光,整个山体的动荡完全掀起了混乱,而罪魁祸首还站在沙虫背上,满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在鬼魂的袭击下,艾蕾特瘫倒在地,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鬼魂在阴影里翻滚,猩红色的雾气蠕动着,像是在渴望更多生命力。
伊默斯没有犹豫,手中的刀光一闪。那只鬼魂本就被西古尔德击伤,在他的攻击下剧烈抽搐了一瞬,随后彻底崩散。但在消散的刹那,猩红的雾气如利爪般撕裂了伊默斯的肩膀。
他没管伤口,一把揪住艾蕾特的衣领,将她拽了起来,直接拖进洞穴。
身后的鬼魂们刚想追击,却被洞口那层透明的屏障无情地弹了出去。它们低鸣着在洞外徘徊,焦躁地翻滚,却怎么也无法进入洞穴。他们暂时安全了。
西古尔德单膝跪着,手掌覆盖在艾蕾特的伤口上,低声吟诵着治疗法术。圣光从他掌心洒落,温暖的光辉试图修复她的伤势,但他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不对。”
他抬起头,目光严肃地扫过众人。“她的伤不仅仅是外伤……她的生命力也被抽走了。”西古尔德的手微微握紧。“这种感觉……像是吸血鬼的诅咒。”
卢西安靠在洞穴一侧,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法杖,显然在思索解决办法。
伊默斯则是一言不发地翻开了自己的背包,动作冷静而迅速,然后掏出了一口锅。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从沉重的忧虑变成了纯粹的困惑。伊默斯没理会他们的目光,直接把锅倒扣在艾蕾特的脑袋上。
西古尔德:“……?”
卢西安:“……”
伊默斯语气平静,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避免落石。”他抬头扫了一眼还在晃动的洞穴结构,补充道:“免得被砸到更严重。”
艾蕾特没有力气反驳,锅子稳稳地扣在她头上。虽然看上去很荒谬,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没人能反驳它的实用性。
轰隆!又一波震动过后,崩落的石块滚落至山脚,扬起一层淡淡的尘雾。在锅子的帮助下,这次艾蕾特没有受伤。
拉斐尔从沙虫头顶轻巧地一跃,落在洞穴门前,脚步轻盈,落地的瞬间还顺势旋了一下,带着一如既往的夸张做派。
沙虫庞大的身影停驻在他身后。拉斐尔对它鞠了一躬,语气温和随意,就像是送别一个老朋友:“我英勇无畏的友人啊,感激你今日慷慨相助。烈日恐将灼伤你那流光溢彩的鳞甲。归去吧,归于无垠沙海,舞动于金色浪涛之间吧!”
沙虫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理解话语的意思,最终发出一声低沉的震颤,缓缓转身,庞然的身躯再度没入金色的沙海,随着它远去,沙漠的震动渐渐平息。
沙虫远去,鬼魂也沉入了地底。空气终于平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终于迎来了喘息的机会。
拉斐尔拖着步子走进洞穴,找了个角落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开始写写画画,记录今天发生的一切。他的手指在羊皮纸上滑动,偶尔抬头回忆某个片段,然后在“传奇诗人拉斐尔骑乘沙漠掠食者”这行标题下添上了几笔毫无依据的夸张修辞。
西古尔德靠在墙边,低头检查着自己的伤势。卢西安坐在一旁,思考着刚刚的卷轴以及这片遗迹的真正用途,并且开始抄写第一张卷轴上的祈祷诗句,以便日后研究。
艾蕾特靠在洞穴的一角,身上的虚弱感依旧未散,但她仍然保持着警惕,不愿在完全确定安全之前放松。
另一边,伊默斯准备生火做饭。他熟练地翻找着自己的包,掏出了菜刀案板。问题是,锅子还在艾蕾特头上。
艾蕾特立刻捂住锅沿,显然还在担心落石的危险:“……不。”
伊默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沉默了一秒,然后直接伸手去拿。艾蕾特按住不放,但她的力气显然还不足以和伊默斯对抗。最终,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把锅摘下来,递给他。
“……我真的不知道我这一天是怎么过的。”她喃喃道。
伊默斯默默接过锅,放在火上,开始准备晚餐。
一片安静之中,篝火微微燃烧,照亮了洞穴的墙壁,带来了一点难得的温暖和现实感。
进入吉兰
第六次团 3/13/2025
夜幕降临,苍茫的沙海在银色月光下闪烁着冷峻的光辉。远处的沙丘连绵起伏,偶尔有风吹过,带起一丝干燥而刺骨的寒意。
晚上八点左右,队伍整装待发,准备向吉兰出发。然而,情况并不乐观——向导离奇失踪,甚至没有留下地图,仅有的一点行进方向似乎被遗忘在了黄沙之中。更糟糕的是,原本携带一些额外食物的哈尔维特在不久前被沙虫吞噬,只留下一地凌乱的痕迹,成为这片残酷荒原上的又一个无名亡魂。
拉斐尔弹拨一下鲁特琴,随着魔力的波动,一只猫头鹰(Find Familiar - Owl)凭空凝聚,振翅飞向高空。他本想让它去寻找补给,但很快发现它找到的食物只是适合它自己——小型的沙漠蜥蜴、夜行的昆虫,甚至一只躲在石缝里的沙鼠,而非他们急需的补给品。
卢西安仰头望向夜空,很快在夜幕中锁定了南方的方向,而一旁的西古尔德同样找到了北极星的方位。尽管两人皆有天文知识,但卢西安更加熟练,他将星空的信息与记忆中的地图比对,精准地推算出了前往吉兰的大致路线。
“往这边。”卢西安手指向东方略偏南的位置,确定地说。
拉斐尔轻拍了一下身旁的猫头鹰,示意它升至高空,展开翅膀在头顶盘旋。
沙漠的夜晚异常寒冷,但幸运的是,队伍在夜间并未遭遇任何危险。第二天清晨,太阳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辉洒落在无尽的沙丘上,炙热的温度开始从地平线弥漫开来。
队伍整理行装准备继续前进时,艾蕾特忽然微微蹙眉,轻轻按着额头,脸色苍白。她的脚步稍显迟缓,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伊默斯注意到了这一点,随即看向西古尔德,询问:“你能检查一下她吗?”
艾蕾特听见声音,缓缓抬起头,声音有些虚弱:“我们到了吗?”
西古尔德打量着她,眼中浮现出些许担忧:“再支撑一会,你感觉如何?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艾蕾特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还好,能继续走……只是有点累。”
西古尔德皱起眉头,再次开口:“我能检查一下你吗?你真的不太对劲,我有些担心。”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那就太好不过了。”
西古尔德俯身检查了一番,然而他的医疗判断并不乐观(医药检定 3)——最终得出的结论只是:“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多喝水,有用。”
不放心之下,他施展了Detect Poison and Disease,一道淡淡的神圣能量弥漫在空气中,轻柔地扫过艾蕾特的身体。他仔细感知着魔法反馈,很快发现——艾蕾特既没有中毒,也没有生病,但她的状态依然虚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负担压迫着。这不是普通的疲惫,而是生命力的流失。
与此同时,伊默斯扫视周围的环境,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片沙漠并非毫无威胁。他站在略高的沙丘上,远远望向西方,瞳孔微微收缩。在地平线的尽头,他看到了一团模糊的烟尘,似乎是某种风暴正在酝酿,又或者,有某些不明生物在远处活动。
他走回队伍,简洁地汇报:“西边远处有风尘或云,也可能是其他东西。”
经过短暂的讨论,队伍决定暂时停下,在原地休息,等待艾蕾特的情况好转,同时观察远方那片异样的尘埃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意识到艾蕾特的状态需要静养后,卢西安迅速行动拿出魔法书,施展了两层魔法,外面是魔邓肯私人密室,在密室空间内又施展了一个李欧蒙小屋。两层屏障嵌套,宛如沙中堡垒。
队伍周围浮现出一片透明的屏障,宛如一层无形的护壁,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这道屏障不仅提供庇护,还彻底切断了外界对他们的任何探查。没有任何事物能够穿透它进入其中,哪怕是最精妙的预言法术,也无法窥探屏障内的情形。外面的风沙依旧翻涌,但他们的营地却如同沉静的孤岛,安然无恙地立足于荒漠之中。
众人轮流守夜,谨慎地观察四周。白日里,沙漠炽热得仿佛连空气都在扭曲,热浪滚滚,令人难以忍受。
伊默斯站在营地边缘,目光扫向远方。他昨晚注意到的那道模糊的尘影——那片或许是风暴、或许是某种生物群体的风尘迹象——此刻已经彻底消失了,仿佛被风吞噬在沙海之中。他眯起眼睛,在自己的记录本上仔细标记下昨晚它消失的方向,以便接下来可能用得上。
与此同时,艾蕾特在八小时的睡眠后终于精神好了些,脸色也恢复了一些血色。尽管如此,伊默斯在她醒来后重新检查了一下,发现她依然有轻微的脑震荡——如果继续脱水,她的状态可能会迅速恶化。
卢西安脑子里冒出一个有些法师式疯狂的想法。他语气淡淡地说:“我有个想法,可能有些疯狂。我可以施展冰风暴(Ice Storm),制造大量的冰,我们可以熔化它获得更多的水。这个是高级法术,一般来说我不想把法术位花在这种地方,不过……”说着卢西安瞥了一眼艾蕾特,道,“不过如果大家都觉得救人一命胜过一个高级法术位,我是不介意。”
西古尔德摇头,显然不赞同:“确实是个疯狂的点子,还是先别那么极端吧。我们还能承受得起分点水给她。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我们严格控制每人水量,然后我们每个人分一些水给艾蕾特,这样一来我们自己不会减少太多,而她也能得到四人份的额外水量。”
队伍很快达成共识,每人分出一些水,让艾蕾特可以稳定补充水分,避免情况进一步恶化。
等到太阳再次落入地平线,夜晚的寒意降临,众人整装出发,再次踏上旅程。
在卢西安的指引下,他们始终保持正确的方向,谨慎地避开危险地带。伊默斯的记录也在旅程中提供了重要参考,他们能够大致判断哪些区域可能隐藏着风暴或者其他潜伏的危险。
这一夜平安无事。
在行进途中,伊默斯再次扫视远方的地平线,他昨夜记下的方向,此刻再度浮现异样——那片模糊的风尘迹象不再只是尘埃,而是一丛烟雾。
他观察一阵,确认方位后对众人说道:“西南方向,有烟。”
大家顺着他的指引望去,那抹灰蒙蒙的痕迹逐渐隐匿在黑暗中。
“如果要过去调查,至少要花半天时间。”伊默斯补充道。队伍最终决定优先前进,向吉兰进发。
在夜幕的掩护下,他们继续踏步前行,而那抹西南方向的烟雾则在时间的推移中逐渐稀薄、消散,直至日落时分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烟雾的消散引起了众人的警惕——它并非自然火灾,否则不会这么迅速熄灭。这意味着那里曾有人驻扎,而火源可能是某种人为现象。
拉斐尔挥了挥手,指示他的猫头鹰。“去看看吧。”
猫头鹰展开翅膀,悄无声息地冲向夜空。
那是一片被半掩埋的营地,沙丘在夜色下如同吞噬着一切的潮水,将部分帐篷和木箱隐没在流沙之中。曾经燃烧的篝火早已熄灭,唯一明显的痕迹是一辆焦黑的货车,显然曾燃烧过,但现在已化作冷却的残骸。
更让人不安的是——营地内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至少在过去两天内,都没有活人出现。但远处那缕烟雾却表明,这里曾有人驻扎,甚至可能有人在最近短暂停留。
猫头鹰带着信息回归,拉斐尔眨了眨眼,向众人报告了侦查的结果。
营地或许埋藏着线索,但时间紧迫。如果继续前进,按照卢西安的规划,干粮刚好能撑到吉兰,前提是他们的路线足够精准,否则中途可能不得不冒险寻找食物。
然而,如果现在转向营地,不仅要花费六小时才能抵达,还必须在那里扎营过夜,接着再回到原来的路线,这样一来,他们将付出更多时间,错过最佳行进窗口。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直到西古尔德率先打破了僵局。
“即使我们能抵达吉兰,拖着疲惫的身体去面对索默的人也不理想。比起盲目前进,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他的声音沉稳,带着经验者的冷静分析。
伊默斯也点点头:“不过,既然要改变方向,不如直接转向海岸线,这样能确保我们沿着海边行进,至少能找到水源,减少干粮的消耗。”
最终,队伍在短暂的讨论后达成共识——他们决定前往营地,弄清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色之下,队伍终于抵达了那片神秘的营地。这里看上去比拉斐尔通过猫头鹰侦查时的景象更加破败。帐篷残破,帆布被风撕扯得只剩下残片,所有的物资几乎都被黄沙掩埋,厚度至少有一英尺(约30厘米)。沙丘缓缓吞噬着曾经的庇护所,仿佛时间本身在悄无声息地抹去这片营地曾经的痕迹。
西古尔德走上前,拨开些许沙子,粗略扫视了一圈。(侦察检定大失败)
“没什么问题。”他语气自信地总结道,甚至还点了点头,仿佛给这片战乱后遗弃的废墟盖上了“完全安全”的戳。
伊默斯站在一旁,目光微微一沉,怀疑地瞥了西古尔德一眼,心想这圣骑士是不是眼瞎?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自己走上前,仔细检查营地的痕迹。
他很快察觉到——这里并不是简单的废弃,而是经历过战斗。帐篷的撕裂痕迹不完全是风沙造成的,而是某种外力破坏的结果。地上有散乱的木桶和箱子,一些破损的布匹被血迹染红,显然曾有人在这里受伤。然而,奇怪的是,这里没有尸体,甚至连拖拽痕迹都很少,仿佛所有人都在某个时刻突然消失了。
“这地方不对劲。”伊默斯站起身,沉声说道,“有人袭击过这里,但没有留下尸体。”
西古尔德耸了耸肩,看起来对自己的判断依旧信心十足:“所以一切没事,对吧?”
卢西安皱了皱眉,走向营地的一角,试图寻找任何能够揭示这群人身份的文件、账本或商队记录,然而经过一番翻找,他失望地发现,这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书面信息,可能是随身物品在战斗后被带走了。
物资搜刮
在短暂的讨论后,众人决定翻找一下营地,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物资。
—— 调查检定最高 12,这群人像是集体失明了一样,虽然仔细翻找,但终究没有发现任何隐藏的线索。
他们最终找到了一些食物,以及一桶液体。
“希望这不是腐烂的食物残渣。”拉斐尔一边咕哝,一边撬开那只木桶。
木桶的盖子被撬开,一股熟悉的酒香扑鼻而来。
“啤酒。”拉斐尔挑眉道。
西古尔德闻言,抬手施展Purify Food and Drink,以确保食物和酒水没有受到污染,随后装了一些进背包。他看着桶里剩下的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让这宝贵的液体浪费,舀了一杯尝了尝。
“嗯,不错。”
伊默斯扫了一眼这群人,低声说道:“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们应该带走食物,但如果要扎营,最好离这里远一点。”
卢西安点了点头,环视四周,接着使用Detect Magic探测是否有残留的魔法痕迹——然而,这里什么都没有。
考虑到可能存在的危险,众人决定避开这片废弃的营地,在稍远的地方扎营。
卢西安再次施展Tiny Hut,构建出一个隐蔽的安全屏障。
拉斐尔坐在一旁,拿出鲁特琴,拨动琴弦,开始哼唱一首悠扬的曲调。沙漠的夜晚本该寂静而压抑,但在他的歌声中,空气似乎都变得轻盈了一些。
夜晚平静无事。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在沙丘之上时,远方曾燃烧的wagon已完全化为灰烬,被风沙吞噬,彻底消失在这片寂静的荒漠之中。
营地已成过去,谜团仍未解开,而队伍必须继续前行。
第二天清晨,阳光缓缓升起,洒落在苍茫的沙漠上。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队伍的补给情况本来就不算充裕,而拉斐尔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直接把一桶珍贵的啤酒和食物都塞进了他的魔法收纳袋。
众人稍后才意识到——这桶酒本可以变成水,但是在西古尔德看来,酒精不算“poison”,所以没有额外净化这桶酒使其变成水。
西古尔德耸了耸肩,显然毫无愧疚:“酒精是重要资源,水可以再找。”
众人沉默了片刻,最终只能接受现实,继续前行。
当太阳缓缓爬升到地平线上时,远方的地平线上浮现出淡淡的烟雾,不再是沙尘或篝火的痕迹,而是规整、笔直的烟囱烟雾——这意味着前方有真正的定居点。
“看来我们终于找到了吉兰的路。”卢西安低声说道。
队伍继续前进,在最后一次停下扎营,在Tiny Hut中休息,确保进入城镇前状态调整到最佳。
当日出之时,景象逐渐发生变化——苍茫的黄沙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阔的农田。
沙漠的尽头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土地,沙砾混杂着干燥的泥土,渐渐变得肥沃,脚下的地面不再松软,而是坚实踏实的土壤。一座小小的村庄出现在视野尽头,农田错落地分布在村庄周围,但有些地方的土地看起来光秃秃的,似乎尚未完全耕种。
“这个季节,田地应该更繁茂才对……”西古尔德望着不远处的农田,眉头微微皱起,“也许这里的人力不足,无法完成所有种植。”
远方的吉兰城终于显现出来,坐落在海岸旁边,坚固的城墙背后是宁静的海面,海风轻拂而来,带着淡淡的咸味。
队伍缓缓接近村庄的边缘,在村庄的角落旁,一座破败的房子映入眼帘。
这座房子看上去十分残破不堪,甚至像是曾经被彻底摧毁过——墙体有明显的破损痕迹,屋顶也有坍塌的痕迹,部分房梁还裸露在外。
但更奇怪的是,房子似乎正在被修复,虽然修补的痕迹很明显,但工程并未完成,像是刚刚开始重建,却又因某种原因被搁置了。
“这地方已经废弃多久了?”伊默斯低声问道,目光扫过屋前的空地,四周寂静无声,连附近村庄的日常生活都仿佛离这里有些疏远。
西古尔德正准备靠近那座破败的房屋查看情况,然而还未迈步,伊默斯冷淡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你穿这一身盔甲……不太适合潜行吧?”
西古尔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铠甲覆盖的身躯,盔甲的每一块连接处都能在行走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思索了片刻,说:“有道理。”
然而,当队伍进一步观察环境后,很快发现了一个新问题——这片农田没有耕种,地面完全裸露,而他们正站在毫无遮挡的开阔地带。
如果这座房子里真的有人,他们很可能已经从窗户里看到了这群突兀站在平地上的人影。
“这样潜行不现实。”卢西安轻声说道,“如果要悄悄靠近,得换个角度,从那些被遮住的地方进入。”
伊默斯点了点头,绕向房屋的另一侧。他选中的方向被部分修复工程的脚手架和覆盖物遮挡,使得这边的窗户暂时无法直接观察到外部。
他缓步接近,脚步轻盈地落在沙地与干燥的泥土交界处,最终停在一处墙壁的裂缝前。
透过破损的墙体裂缝,他仔细观察室内的情况。
—— 这座房子彻底被遗弃了。
没有工具,没有锅碗瓢盆,也没有任何日常用品。仅有少量的破旧家具,显然没有被使用的痕迹。
这里不是被战斗摧毁的,房屋的结构是被“有序地”拆除的,而不是暴力破坏。
伊默斯目光扫过四周,心中逐渐拼凑出了这座房子的历史。
这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破坏,而是工兵的手笔——他们有条不紊地拆除了部分房屋结构,显然是为了回收木料,很可能是为了建造攻城武器或其他军事设施。
然而,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座房屋的重建工作又被重新启动了,但却没有完全修复,而是停滞在半途。
伊默斯退后几步,悄无声息地回到队伍,低声汇报:“房子里没人。”
他扫视着众人的脸色,补充道:“它曾经被部分拆除过,像是有人在用木头建造别的东西——可能是攻城武器,但现在又开始修复了。”
众人步入这间破旧的房子,内部空荡简单,地板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
西古尔德环顾四周,手指刮过一块残破的窗框,灰尘随即被拂去。他沉思片刻,随后点头:“这里可以作为临时落脚点,在进入吉兰之前,我们需要休整。”
队伍的确已经疲惫不堪——时间接近上午10点,而他们已经在夜间跋涉了整整14个小时。长时间的行军让每个人的脚步都显得沉重,即使是体力最好的成员,也开始感受到身体的负荷。
众人默契地点头,决定在这里休息,调整状态,以应对之后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
在大家准备短暂休息前,拉斐尔决定派出猫头鹰前往村庄,查看情况。
猫头鹰悄无声息地滑翔在村庄上空,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面。然而,这只愚蠢的鸟一度误以为一名女性人类是高精灵,令拉斐尔不得不花费额外的精力来调整观察目标。
最终,经过一番解释,队伍从猫头鹰的视觉反馈中得知:
村庄内有一栋被烧毁的建筑,焦黑的残骸静静地立在村落一角,仿佛诉说着一场过去的灾难。
大量人类正在村庄里走动,似乎是当地的居民,但他们的步伐带着谨慎,部分人刻意避开某些区域,显得有些不安。一半的农田没有被耕种,证明这里的农业生产遭到了影响,可能是劳动力不足,或是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有一支小规模的索默士兵正在村庄里巡逻,他们的武器与盔甲表明他们属于当地驻军,但人数似乎并不多,仅仅是一支小队。
这个情报证明,村庄仍然在运作,但受到索默的影响。
伊默斯像往常一样开始生火做饭,习惯性的动作让整个环境多了一丝生活气息。食物的香味渐渐弥漫在空气中,即使是在一间破旧的废屋里,简单的餐点依然能让众人感到慰藉。
西古尔德在屋外的农田望去,注意到一些农民正在田里劳作,他们的动作缓慢但稳定,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多压迫,只是看起来有些谨慎。
时间流逝,队伍轮流值守,享受难得的完整休息。
在长休期间,拉斐尔再度派出猫头鹰,这次将它送往屋顶,进行夜间监视。
夜幕逐渐降临,吉兰的方向仍然灯火点点,而村庄里的索默巡逻队继续在街道上来回走动。没有明显的异常,士兵们的巡逻模式相对规律,并未发现有额外的增援或特殊活动。
燃烧过的废墟仍然死寂,农民们陆续回家,整个村庄缓缓沉入夜色之中。
破败的房屋内,众人终于在沙漠旅途后,获得了一夜相对安全的休息。
长休结束,晨曦洒落在村庄上空,金色的阳光照亮了周围的田野,却无法驱散这里沉闷的气氛。众人收拾好行装,离开破旧的房屋,迈步朝村庄走去。
他们的到来并未在村庄引起任何骚动。村民们只是像往常一样低头忙碌着,无论是耕作的农夫、在街角修补农具的老人,还是坐在屋檐下剥着豆荚的妇人,他们的目光短暂地掠过这群陌生人,随即又迅速移开,仿佛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惹上麻烦。
空气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息,远方传来几声驴车滚动的木轮声,缓慢而沉重。
索默的巡逻队在村庄的边界附近来回踱步,眼神警惕却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敌意,显然,这些外来的统治者虽然维持着秩序,但并未在这里施行最严苛的军事管制。
当小队走到一处较为宽阔的街道时,一队身穿索默盔甲的高精灵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士兵们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动作利落地围拢过来,其中一人扫了他们一眼,语气平淡但带着军人的习惯性威严。
“你们,停一下。”
他没有要求他们出示身份文件,而是直接看向众人的胸口,视线快速掠过冒险者徽章,显然只是做一个表面的确认。
在看到他们确实带着符合标准的冒险者标志后,士兵们并没有深究身份,直接进入了下一步。
“随身物品检查。”
两名索默士兵示意众人解开背包或武器袋,开始重点查看他们携带的物资,而非身份问题。
西古尔德毫不犹豫地将腰侧的行囊解开,露出一些普通的冒险装备:打火石、粗麻绳、一点干粮,以及备用的水袋。士兵看了一眼,随意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便让他通过。
卢西安的随身包裹里有几本书和地图,其中一本封皮陈旧,看上去像是记录了某些历史信息。士兵拿起翻了一下,似乎没兴趣,便随手放了回去。
拉斐尔则慢悠悠地解开他的乐器袋,露出一把装饰精美的鲁特琴和几个乐谱卷轴,和看起来和普通钱袋没有区别的魔法收纳袋。其中一名士兵皱了皱眉,拿起一张乐谱,看了半天,像是试图从中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显然他对音乐一窍不通,最终只是耸耸肩,把乐谱丢了回去。
士兵的眼睛又游移了一下,注意到西古尔德和伊默斯腰侧的武器。
“拔出来。”士兵示意他们展示武器。
西古尔德和伊默斯没有多言,顺从地抽出武器,握在手中让士兵查看。
士兵端详了一下剑刃的材质和形状,又看了看几人的神情,似乎在评估他们是普通冒险者还是更危险的角色。
“挺利的。”士兵若有所思地评价了一句,但最终还是将目光移开,示意可以收回武器。
整个检查过程中,索默士兵并没有对他们进行详细盘问。显然,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例行公事,检查的重点是武器和行囊,确保这些外来者不会带来麻烦。
最终,士兵们点了点头,为首的精灵随意挥了挥手,语气淡漠地说道:“行了,走吧。”
他们让开道路,没有再多看一眼,这次检查不过是每日重复无数次的枯燥流程。
众人继续前行,穿过村庄的边缘,路过那栋被烧毁的建筑。焦黑的木梁依然立在残破的地基上,屋瓦碎裂,火焰留下的痕迹像一道道狰狞的伤口。然而,除了这座被烧毁的废墟之外,村庄本身并没有明显的战争破坏痕迹,一切都显得……过分安静。
没有异常,也没有明确的线索。
拉斐尔的感知极为敏锐,他很快察觉到,这些村民表面上虽然在各自忙碌,仿佛一切正常,但实际上——这群人充满疑虑、彼此戒备,甚至连彼此之间的交流都透着一丝不信任。
村民们不多言语,匆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目光小心翼翼地避开众人,就连原本该是最热闹的市场区域,也变得冷冷清清。
这种状态让拉斐尔感到棘手。如果他要在这里表演,以往的一些轻松曲调根本无法打动这些人,反而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才能让他们稍微放松一点。
“这些人太压抑了。”拉斐尔低声说道,眼神扫过村民们疲惫的身影,“他们的生活只剩下一个目标——活下去,除此之外什么都无所谓。”
对于伊默斯而言,这种感觉有些新奇。村民们选择避开他,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职业或威胁,而是出于本能的压抑和对周围一切的不信任。这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疲惫和麻木。
西古尔德则对此毫不意外,甚至没有多加思考。
身为贵族,他早已习惯普通农民避开自己。对他来说,平民主动远离或是害怕接触贵族是一件完全正常的事,所以他反而没有感到奇怪,甚至下意识地认为这只是农民们见到身份较高的陌生人时的本能反应。
“挺正常的。”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地方被管得太紧了,他们自然不会热情。再说了,一群穿着不一样的人突然出现在村子里,他们能有什么反应?”
整个村庄沉默而平静,每个人都在忙碌,没有多余的言语交流。即使有人交谈,也是低声细语,刻意压低音量,仿佛害怕被旁人听见。唯一的声音是铁锹翻土的沉闷声响、风吹过农田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鸡鸣狗吠。
吉兰城在远方的海岸线上伫立,阳光映照着城墙,这个村庄仿佛被困在一种无声的压抑之中。
西古尔德朝最近的一位村民走去,试图与她交谈。那是一个背着水罐的年轻女子,衣着朴素,显然家境贫寒。她看到西古尔德一身昂贵的盔甲(在冒险者中算普通,但对一个贫穷的农民来说已经是天价),立刻流露出某种顺从的态度,微微低下头,语气恭敬地说道:“是的,大人?”
面对明显的社会阶级差距,她用这样称呼有钱人,仿佛已经成为习惯。
西古尔德拿出一些食物,随手递给她,问道:“早安,Good lady。一切都好吗?”
女人接过食物,迅速地将起司塞进口袋,动作熟练而谨慎,仿佛害怕被别人看到。她低声道:“谢谢。你有什么事吗?我要把这罐水带给我的家人。”
西古尔德保持随意的态度,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是冒险者,听说这座城市有些工作,所以随便问问。我看到一些索默士兵在这里巡逻——是怎么回事?”
女人抬眼看了看西古尔德,又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其他人。她的目光带着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对于冒险者来说,很多工作都在城里,这里倒没什么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你见过很多冒险者去城里吗?”西古尔德继续问。
女人摇头:“不,之前有很多,但最近少了一些。有些传言说索默在招募人,谁知道为什么。”
西古尔德想了想,又问:“那你有见过有人从城里出来吗?”
她耸了耸肩,随意地说道:“我没见过,可能他们从其他出口走了吧。”
西古尔德没有追问,而是目光扫过周围的农田。现在是春天,按理说农田应该种满作物,但这里却有大片土地依旧裸露,显得格外萧条。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是春天,但这些农田里好像没有多少被种植的痕迹,很多土地都空着。”
女子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轻轻点头:“是啊,我们没有足够的种子……村里有很多人都去城里找别的工作了。”
确实,这个村子的规模来看,应该有更多村民才对。
“他们都去做什么工作?”西古尔德继续追问。
“什么都做。”女人叹了口气,“有些人去码头工作,直到那些岗位被填满,剩下的人就只能留在村里。现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少,铁匠和织工都不在了……我想修补一下衣服,都找不到人。”
西古尔德默默地思考了一下,又拿出了一些额外的食物递给她。
女人看着食物,神情有些奇怪,但最终还是收下了,低声道:“谢谢。”她抱紧水罐,快步走开,消失在街角。
伊默斯站在村庄边缘,等着进城,神色间已经开始流露出些许不耐烦。他的手指敲击着护腕,视线不时扫向通往吉兰的道路,似乎已经厌倦了这些零碎的信息收集。
拉斐尔原本想在村子里找一间酒馆,但很快失望地发现——这里根本没有酒馆。
这个村子,甚至连最基本的社交场所都缺失了。
他微微皱眉,目光扫过那些沉默的村民,心里越发肯定了一件事:这个地方死气沉沉,不只是经济衰败,而是村民们连最基本的社交和娱乐都被剥夺了。
气氛太沉闷了,就连他想要随便弹首曲子,都觉得没人会有心思去听。
晨光照耀下,吉兰城的高墙静静地伫立在海岸边,城门口的气氛却让人感到一丝异样。
队伍慢慢靠近城门,注意到这里的守卫并非完全由索默控制——许多吉兰本地的卫兵仍然穿着原本的盔甲,但显然已经听从索默的命令。
在城门两侧,穿着索默标志盔甲的精灵士兵们静静站立,目光犀利地扫视着往来的行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漠,“身份检查。”
周围的吉兰卫兵下意识地低头,没有人敢插话,而索默巡逻队的士兵则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索默官员的视线首先落在西古尔德、卢西安、伊默斯、拉斐尔和艾蕾特的身上,眼神犀利,手指轻敲着腰间的记录簿,显然在等待他们的配合。
“身份文件拿出来。”他沉声说道,带着职业性的审视。
西古尔德表现得像个普通的冒险者一样,随手从腰包里拿出了他的冒险者徽章,并递出随身携带的身份文件。
官员接过,扫了一眼,目光中没有明显的怀疑,只是将徽章递回:“名字?目的?”
“西古尔德·橡木盾,我听说你们这里雇佣冒险者,我们来这里寻找工作、黄金,还有荣誉。”西古尔德大声回答。这番话并不出奇,反而符合一个普通冒险者的形象,既有野心,又充满探索精神。
“那你们不用交入城税,但你们得在这里签名。”官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转向卢西安。“你呢?”
西古尔德熟练地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后指了指卢西安,“这是我的同伴卢西安·德维尔。”
卢西安保持沉默,默许了西古尔德代劳,他低调地递上自己的徽章,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等待检查完毕。
官员看完后,略微点头,将徽章归还,让卢西安签字。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伊默斯身上。
伊默斯表情冷淡,熟练地递上自己的徽章和身份文件。官员仔细检查了一下,似乎对他的文件略微多看了一眼,随后才将其还回。
索默官员的目光落在拉斐尔身上,目光中带着一丝犹疑:“你也是冒险者?”
拉斐尔笑了笑,带着一丝随意的风度,摊了摊手:“我可不是,我是吟游诗人,来这里工作的。”
官员皱了皱眉:“工作?”
拉斐尔随手从衣襟内侧掏出一封略显精致的羊皮纸,纸上盖着一个小型行会的印章——是某个音乐家或演艺团体的通行许可证。**他轻轻晃了晃这张纸,露出惯常的微笑:“演奏、唱歌,给人们带来欢乐,不算坏事吧?”
官员盯着那张文件看了一眼,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淡淡地说道:“那你的入城税是一银币。”
拉斐尔轻轻叹了口气,像是习惯了这种情况,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银币递了过去。
官员收下银币,没有再多问,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通过。
最后,官员的目光落在艾蕾特身上:“你呢?”
艾蕾特点了点头,迅速回答:“我被他们雇佣为向导,不过合同在另一个同伴手里。”
官员挑了挑眉:“合同编号?”
艾蕾特迅速报出了超长的合同编号,官员翻看了一下记录本,随后点头:“登记完毕。”
索默官员合上记录簿,看了众人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冷淡,显然他们并不在意这些普通冒险者的存在。
“如果你们要找工作,索默军队正在招募人手。”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如果不想参军,你们可以自己去驻军区域看看,或者寻找其他雇主。”
随后,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放行:“你们可以进城了。”
众人跨过城门,正式踏入吉兰的街道。
他们的身份检查虽然顺利通过,但索默军方正在主动招募人的信息,仍然在他们心头留下了一丝不安的痕迹。
穿过几条巷道,众人来到了一片商业区——迎信市场。
踏入市场,空气的气味立刻变得复杂起来——烘焙面包的淡淡香气、港口带来的咸湿海风,还有牲畜留下的气息混杂在一起,让这个市场充满了一种独特的生活气息,但市场里依旧缺少一般繁荣港口城市该有的喧闹。
街道两侧,商铺林立,但店主们的脸上看不到往日的活力,更多的是谨慎和压抑,只有偶尔有贵族或索默士兵路过,他们才会略显紧张地整理自己的衣物。
一些摊贩在简陋的木棚下售卖干粮、腌肉、盐渍鱼和其他保存较久的食品,偶尔也能看到新鲜的水果或蔬菜,但种类不多,显然物资供应紧张。
市场中央,几家布匹店和铁匠铺比周围的摊贩更加冷清——没有熙熙攘攘的顾客,也没有工匠在店前大声吆喝生意。许多织工和铁匠都已经不在了,导致这些行业明显衰落。
在街角,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墙根下,他们的眼神麻木而疲惫,双手伸向路过的人,低声乞求着施舍。大部分行人匆匆经过,很少有人愿意停下,只有极少数的人丢下一两枚铜币,让他们的日子稍微能延续一晚。
靠近市场中央的地方,有一座显眼的喷泉广场,喷泉边缘站着几个索默卫兵,表情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害怕市场里随时可能爆发什么骚乱。
艾蕾诺走在队伍前方,边走边简单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这里是迎信市场,吉兰城里最大、最重要的贸易集市。”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队伍的每个人都听清。
“在过去,这里每天都会迎来数百名商人和冒险者——港口带来的异国货物、新鲜的渔获、铁匠们打制的武器铠甲,甚至还有魔法师出售的炼金药剂和卷轴。”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市场周围略显冷清的商铺,声音也低了几分:“但自从索默来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她指了指不远处几家几乎没有顾客的铁匠铺:“许多工匠和织工都不在了,他们要么去了港口,要么……彻底消失了。”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靠近喷泉的士兵:“而且,最近这里的卫兵越来越多……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市场的尽头,是一座旅馆。
旅馆门口悬挂着一块木牌,图案是一个骆驼,背上驮着两个酒桶,同时用嘴叼着一个啤酒杯,正接着从酒桶中流出的啤酒。
这家旅馆的氛围相较于外面的街道,略显安定,但却同样少了些生气。
拉斐尔随口问艾蕾特这家旅馆的情况。
艾蕾特点点头,表情略显怀念:“是的,这是凯瑟琳最喜欢的旅馆。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会来这里的。”
她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我会进去问问,但之后我们就应该分开了。”
(她的雇佣期即将结束,但在此之前,众人需要把剩下的雇佣费支付给她。)
踏入旅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然而,这里的气氛远不像一般的酒馆那样热闹。整个大厅空荡荡的,几张木桌无人问津,只有角落里坐着零星几个人,低声交谈。
吧台后方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些玻璃瓶酒水,但数量并不多,看上去似乎补给有限。
西古尔德的目光扫过架子,在最上层,他注意到了一些相当著名的酒。
这家旅馆虽然低调,但显然曾经接待过不少达官显贵,只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
这地方很大,除了楼下的餐厅和酒吧,楼上还有房间供客人住宿。
艾蕾特径直走向旅馆的一间私人房间,轻轻敲了敲门。
几秒后门打开,一个红卫女人站在门口,目光带着一丝疑惑和审视。
“你……你是艾蕾特,对吧?你认识凯瑟琳?”
艾蕾特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刻点头:“是的!你见过她吗?”
女人的神情有些迟疑,随后摇了摇头:“没,我没见过……怎么了?”
艾蕾特简要地讲述了路上的遭遇,提到凯瑟琳的失踪,并且介绍了这位酒馆的主人——萨菲亚。
萨菲亚听完,揉了揉太阳穴,神情略显疲惫。她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是的,我这里有很多酒……还有最好的房间,虽然最近生意变少了。你们要不同的房间吗?还是需要大床房?”
西古尔德与她客套几句,赞美了她收藏的酒类,并感谢她的款待。
“谢谢,你们在这里的时候可以多喝点。”萨菲亚疲惫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拉斐尔歪着头看了看周围,发现整个酒馆显得比想象中冷清许多,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最近生意这么差?”
然而,他察觉失败,萨菲亚只是敷衍地回答:“我们最近有些麻烦,大家被吓跑了,没多少冒险者来这边。不过没多大问题,士兵们大概会解决,生意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她话锋一转,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们该挑房间啦!”
伊默斯的目光在萨菲亚身上停留了一瞬。
她的话语表面上轻描淡写,然而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却透露出另一种情绪——紧张。
他的目光扫过酒架,发现一些相当名贵的酒被单独放在显眼的地方。正常情况下,店主不会轻易卖掉它们,除非……她需要钱。
“你看起来很紧张,”伊默斯冷淡地开口,直接戳破她的掩饰,“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们?”
萨菲亚的肩膀微微一僵,既然被戳破,她也不再掩饰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住在这里的一些人失踪了,带着钥匙一起走了。我以为他们是不想交房钱,结果他们就再也没回来。”
“然后,四天前,有人死了。”她压低声音,神色复杂,“自那以后,城里开始有流言。大家一开始以为是我干的,幸亏卫兵还了我清白。但自从那天起,我的生意就变得越来越差……”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冷笑了一声:“不过,至少这里的锁还是全城最好的。”
伊默斯继续追问了一些细节,试图了解更多信息。
拉斐尔听完后,轻轻弹了弹手指,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我可以帮你。”
萨菲亚皱起眉:“怎么帮?”
“我可以在这里表演。”拉斐尔笑着说道,“给你的酒馆吸引客人,至少让这里重新热闹起来。”
萨菲亚思索了一下,终于露出一丝苦笑:“……好吧。如果你们真能吸引客人,我可以免去你们的房费。”
于是,队伍正式在旅馆住下。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但在这安静的酒馆里,那些消失的人、那场四天前的死亡事件,仍然像一片未散去的阴影,笼罩在他们的头顶。
索默的任务&拉斐尔陷入灾难
第七次团 2025/03/20
索默军队素来以严苛而极端的统治方式著称。每当他们攻占一座城市,便会立即展开对魔法师的全面搜捕。他们会在城区布设大范围的侦测魔法结界,以捕捉任何形式的魔法波动,尤其对预言系施法尤为敏感。哪怕只是轻微的预兆术,也足以引来巡查队的围捕。在这样的城市中,连施法者的念头都仿佛被压在地底,无法动弹。
小队抵达的那晚,酒馆为初来乍到的旅人提供首夜免费住宿,但从第二晚起,若每日能吸引十位客人前来用餐,便可继续免除房费。
“原先这儿挺热闹的,可最近总有人一夜之间失踪,”萨菲亚语气低沉,手指下意识握紧,“有的可能是吃完跑了单,但……也有些人是真的被杀了。”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最后那个被确认死亡的人,是在后巷被发现的,喉咙……像是被刀刃撕开。从那以后,很少人再敢来这里。”
她将几把钥匙递到小队手中,附带房号:“我也希望能有别的办法,但现在……战争和索默军的统治让这一切变得越来越糟。”
伊默斯接过钥匙,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他的眼神扫过走廊,随即沉默地收起钥匙。拉斐尔倚着柜台,微微侧头,手指拨动着鲁特琴的琴弦。他正琢磨着,今晚该唱些什么曲子,是否要奏一段能够安抚人心的旋律,让这座陷入恐惧的酒馆重拾些许温度。
“我本来是想给你们安排条件更好的客房,”萨菲亚叹了口气,“但除非你们很擅长开锁,那几间房的锁都坏了,根本锁不上。前一批客人离开时,把门反锁了,还把钥匙带走了。我后来花钱请锁匠开门,好歹把房间清理出来……但现在,门没法锁上。”
话音落下,西古尔德的眼神明显在跃动,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显然对那些“更好的房间”颇有兴趣。他只是嘴角一扬,礼貌地回应:“希望你早日解决这个问题。”
伊默斯站在一旁,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像是读出了他的心思。他平静地对萨菲亚说道:“带我们去看看那几间房吧。我想找个……私密性强点的。”
“我自己就是锁匠,”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开门这种事,我来就行。”(欺瞒检定:21)
萨菲亚点点头,虽然有些疑惑伊默斯的说辞。门打开时,里面的布置显然比普通客房宽敞得多。每间房皆带独立卧室,设有大窗户与厚重帘布,隔音效果良好,还有一个可供多人歇息的小会客区——比起旅店其他房间,宛如套间。
伊默斯扫了一圈,转过头,语气平静:“这些房间,对小队来说不是更合适吗?”
萨菲亚略显担忧地看着他们。“这些门锁不上,你们要是想换回原来的房间,随时告诉我。”说完,她便转身准备去提热水,为众人沐浴做准备。
临走前,西古尔德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轻声道谢。
伊默斯蹲在门前,拨开旧锁的金属盖板。起初,他像往常那样插入细针,准备快速解决这道小小障碍。但当他的手指接触到锁芯时,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门锁。锁芯内嵌着数个复杂的小机关,而在锁盖边缘的金属环上,刻着几道古老的矮人符文。他默默读了一遍,动作更为谨慎。
萨菲亚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这锁是我祖父留下来的。他以前在矮人遗迹淘过不少旧货,说这些锁比什么人类工匠做的都安全。就是太难配钥匙了……现在谁都打不开。”
伊默斯没有回应,只是低头操作。几声“咔哒”之后,锁芯顺利开启。门“喀”地一声被推开,房间内一股陈旧但干燥的气息迎面而来。他退开一步,把门让了出来:“现在只有我能开门和锁门,我们最好去找个会看矮人机关的锁匠,配几把钥匙。”
一旁的西古尔德已经开始四处打量房间。他走到中央那张大桌子边,手指在墨水瓶边沿轻轻转了一圈,注意到羽毛笔还算干净,只是少了纸张。桌边放着一个矮小的写字椅,靠墙角是整洁的小书架,但几乎空空如也。
他转过身,又看了一眼旁边那扇半掩的门。里面是一间浴室,铜制的浴缸静静嵌在石砖地面中,边缘有些青绿锈斑。
主房间是带大床的卧室,床脚雕着螺旋花纹,褪色的帷帐仍挂在床柱上;另一间双床房则简朴不少,但窗帘干净、床单整齐。客厅布置得颇有几分考究,两张软椅围着炉边的小茶几,靠墙还有一组看起来格外舒服的沙发。
西古尔德和卢西安对这安排显然颇为满意。二人一边用水盆洗净脸与手,一边还夸赞了热水的温度。拉斐尔坐在沙发扶手上,正调着琴弦,构思下一段旋律。
不多时,萨菲亚抱着一桶热水走了进来,将浴缸灌满。她放下桶,轻轻拍了拍手掌,看着雾气升腾。
西古尔德想起来应该去找冒险者公会看看,想着旅店老板萨菲亚应该消息灵通,便问道:“对了,我们想问一下冒险者公会,你知道当地的会馆在哪吗?他们现在还发布任务吗?”
“公会大多承接的是索默发布的任务,”萨菲亚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不过他们偶尔也会自行发布一些,主要在靠近城门的位置。你们明天可以去看看,记得带够通行文件。”
一切安排妥当后,小队各自开始洗漱。炉火劈啪作响,水汽蒸腾中,一道悠扬的琴音自客厅响起,拉斐尔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旋律。那歌声似乎带着某种魔法,在浴室回荡时,连肥皂泡都变得轻盈,仿佛更容易将污垢洗净。
“他在唱的是驱邪洁净颂,”卢西安笑着低声说,“某些教会在净化仪式中用的。”
“但从他嘴里唱出来就像情歌。”西古尔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随口回应。
短暂的休整过后,小队分头行动,一边前往兵营查看索默军发布的任务,一边打算为房间的矮人锁配钥匙。
伊默斯扫了众人一眼,思索再三,决定还是让诗人去找锁匠,想着对方就算再不靠谱、这点小事也不至于搞出大麻烦吧:“拉斐尔,你去找个合适的锁匠。矮人符文不常见,问问有没有专门处理这类机关的工匠。”
拉斐尔一边套上长披风,一边耸耸肩:“我会问得很优雅的,放心。”说完,他挥了下手离开旅馆。
其余三人则沿着主街,穿过市集,往鸦市方向而行。索默军的兵营便设在那儿,远远望去,那是一处新建不久的建筑群。石灰砌成的主楼高大而压迫感十足,城墙顶部有岗哨,形制上更像是一座缩小版的堡垒。
小队在入口出示了通行文书,守卫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便挥手示意他们通过。在索默的统治下,合法身份成了通行无阻的凭证,也是避免麻烦的护身符。
几人穿过两道大门后,被引导进入一座看起来像是办公厅的楼内。门厅铺着新石板,空气中仍带着些未干的石灰味。他们被安排坐在外厅的长凳上等候,墙上挂着刻有精灵先祖神州标志的布幔,火炬在一旁跳动,映出斑驳光影。
厅内有道厚木门半掩着,从门缝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对话。一个声音略显急躁,不时提高语调,仿佛在与谁争辩。
站在一旁的红卫守卫注意到他们的好奇,便解释:“里面是图塞迪尔上尉(Captain Tusedil),他正在和一位中尉交谈。你们在此等待。”说罢就离开了。
卢西安转头看向伊默斯,却发现对方已经站了起来。他走向门边,眼中闪过一丝专注:“你们看一下周围,有人靠近的话提醒我一声。”
“你要干嘛?”卢西安下意识压低声音。
“偷听。”伊默斯答得毫不避讳。
“你疯了?这是索默的兵营!”卢西安皱眉,正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伊默斯靠近门边,屏住呼吸,试图捕捉更多细节。他的动作尽量轻缓,蹲低身形,耳朵贴近门缝。然而地板微响,旧甲衣摩擦发出轻微声响。守卫没有注意,但卢西安显然听到了,只能抬头盯着廊道另一端,佯装若无其事。(察觉检定:9与11;隐匿检定:12。)
门后那段对话的声音渐渐清晰了些,伊默斯屏气凝神,捕捉到关键几句:
“我理解本地卫兵不愿意承担双重职责,但如果谣言开始扩散,说我们早就得知此事却毫无作为,那只会更糟。我会正式向将军提交人手请求——虽然他不愿派兵调查港口的混乱,但他总该愿意抽调几人镇压骚乱,多少能减轻守军其他岗位的压力。”
伊默斯微微眯起眼,记住了“港口骚乱”与“守备人手紧张”这两个关键词。脚步声渐近,他迅速站起身,在对方开门前已回到长凳上坐好,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神情波澜不惊。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看起来还算年轻的索默军官走出房间,步伐急促,面上似乎仍带着未尽的烦意。他没有多看几人一眼,只是快步离开,消失在走廊尽头。
紧接着,房内的图塞迪尔上尉也走出办公室。他穿着裁剪利落的军服,胸口佩戴象征索默指挥权的徽章,目光在小队几人身上扫过,语气不冷不热地问:“又是一队来找工作的?”
话音刚落,西古尔德已从长凳上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挺起胸膛,带着平和而坚定的语气向对方说明来意。他向来擅长与权威机构打交道,也深知如何在不失礼的前提下展现诚意。
伊默斯也站起来,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将视线移开。他对这种交涉从不过多插手,尤其是面对官面人物时。西古尔德显然更适合做这些事,自己只需保持沉默,留意周围。
卢西安站在两人中间,神情淡然。他并没有插话,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图塞迪尔的反应。
图塞迪尔没有废话,转身进了办公室的内间,回头朝小队招了招手:“进来,我长话短说。”
小队依次进入那间宽敞却显得杂乱的办公屋,墙上挂着几张战区地图和调度表,桌上堆着未封口的信件和几卷军用羊皮纸。他站在桌后,翻了一下记录簿,语气冷淡而直接:
“我们确实在征召外部协助。任务分为两类:一种是酬劳低的短工,另一种是酬劳高但时间长的派遣任务,在休斯坝。你们得先完成一些短工,证明自己的能力,我才会考虑给你们派遣任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对休斯坝的任务没有控制权,只负责把人送过去。但城里这边的任务,我能拍板。最近发生了一些麻烦事,我们需要非索默背景的人来处理。你们刚好合适。”
西古尔德礼貌地追问:“关于休斯坝的任务内容……可以透露点什么?”
图塞迪尔却只是耸了耸肩:“上面的命令。我负责送人,任务详情你们到了才知道。”
短暂商议后,小队决定先接下眼前的任务。图塞迪尔从桌下取出一卷契约卷轴,摊在众人面前,拿出一支羽毛笔:“签字吧,完成这单之后再谈下一步。”
伊默斯与卢西安凑近查看条文,两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卷轴上的文字措辞极其宽泛,几乎可以理解为:在任务期内,对方有权要求他们“做任何事”,而他们只能获得几个银币的报酬。对一个职业冒险者来说,这是极糟糕的协议——毫无保障,甚至带点陷阱味。
好在,他们本就不是普通冒险者。
契约第二部分相对明确,说明如果这单任务完成后选择继续下一单,将得到十金币的报酬,任务内容和工作时间也会更详细地列出。
西古尔德尝试提出议价:“条件有些苛刻……我们至少应该知道任务危险程度,对吧?”
图塞迪尔却再次抬肩,语气平静得几乎冷淡:“爱签不签。你们不干,还有别的小队等着。”
他靠回椅背,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份任务清单:“我唯一能做的,是提前告诉你们任务内容,让你们挑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其余的,不在我控制范围内。”
空气一度陷入静默。伊默斯不发一言,直接拿起羽毛笔签了名——当然是个假名。卢西安随即效仿,脸上保持着完美的无表情。
西古尔德最后签下他那潦草但“可信”的假名后,卷轴在桌上缓缓卷起。
图塞迪尔将卷轴收好,靠在椅背上,换了个轻松点的姿势,语气却没有一丝放松的意味。
“城里最近有些市民……对现状表示不满。”他说得婉转,但语气低沉,“虽然这几个月他们总算开始接受——我们会在这里长期统治。但最近发生的几件事,让他们没法安分。”
他从桌上抽出一张简略的任务列表,“比如,市区发生了几起谋杀案。我们人手紧张,管不过来。你们要是愿意,倒是可以去看看。调查清楚,安抚人心。”
他的视线掠过三人,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更想让你们调查的是另一个麻烦——废弃城区的港口。”
他指着地图上那片用红笔圈出的区域,“那边出现了一艘悬挂疫病旗帜的船。没人下船,也没人回应呼叫,但我们能看到船上有人走动。暂时已经封锁港口区域,但我们不清楚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默斯的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低声问道:“你们就这样让那艘船停在港口不管?”
图塞迪尔摊了摊手:“不是我们允许他们停靠,是他们直接撞了上来。那一片早就荒废了,基本没人管。”
卢西安双臂抱胸,眉头微蹙:“所以这艘疫病船是凭空出现的?”
“我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绕过外部警戒的。”图塞迪尔如实回答,“但他们确实绕了进来。”
西古尔德的语气带着一丝试探:“你说让市民‘安静’下来……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手段有上限吗?你知道的,死人是不会抱怨的。”
图塞迪尔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回答得滴水不漏:“在吉兰城,你们的行动归于索默法律约束之下。换句话说,你们可以做法律允许的一切事情。只要记得……无论采取什么措施,都要对外传达清楚:‘只要大家安静守法,索默就会保障他们的安全生活。’”
“明白,”西古尔德点头回应,神色沉着,“秩序需要被维护。”也不知道是对索默说还是在对谁说。
图塞迪尔随即将目光重新投向众人:“那么,哪项任务你们想接?调查谋杀,还是处理疫病船?”
伊默斯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抗拒:“疫病船……作为我们第一个任务,也未免太不‘愉快’了。”
他停顿了片刻,眼神转向身旁那位圣光环绕的帕拉丁,语气缓了几分:“不过……如果西古尔德能确保我们几个不会染病,那也不是不能去看看。”
“我会处理。”西古尔德思索了一会,答应下来。他对疫病船更上心。
图塞迪尔将一份盖有印章的通行卷轴递了过来,语气终于柔和了几分。
“谢谢你们愿意接手这件事。我们自己的士兵并不情愿靠近那艘船,你们可以凭这份契约进入被封锁的废弃城区。”他顿了顿,“你们也可以向当地驻守的吉兰城守卫请求协助……不过,他们是否乐意帮忙,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事了。”
他最后补了一句:“祝你们好运。”
那句“祝你们好运”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疲惫与无奈。
伊默斯一直沉默,眼角却掠过图塞迪尔的肩膀,捕捉到了对方在说“市民不满”时那一闪而逝的紧张。不是作态,也不是例行公事的抱怨,而是真切的忧虑——那种担忧即将发生、却又无能为力的压迫感。
西古尔德也察觉到了这点。他希望能从这位军官处获得更多的内情,于是语气诚恳问道:“我们会尽力配合。正如我刚才说的,秩序……必须被维护。但恕我直言,像这样的任务,难道不该由索默的正规军处理吗?毕竟你们的士兵,比我们这些‘临时帮手’要专业得多。”
图塞迪尔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有些阴沉。他的反应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试图迅速遮掩真相的紧张。他直起身,声音刻意保持平稳:“将军的命令是,士兵太宝贵,不能被浪费在不明情况的疫病调查上。”
那番话听上去像是被反复排练过的口径。他的目光在说出口后稍稍下移,像是在回避眼前三人的目光。
西古尔德点头:“明白了。我们会尽快解决您的困扰。”
小队离开兵营,外头天色已微沉,街道上浮动着灰尘与湿气的味道。回到旅馆时,屋里还飘着淡淡的香草味,萨菲亚留在前台,却不见拉斐尔踪影。
伊默斯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
(一小时前)
拉斐尔一路悠哉地在街头晃荡,一边打听锁匠店的方向,一边顺手说服路人来酒馆听他今晚的演出。
“各位!今晚来酒馆啊!我有一首新写的歌,歌名叫《五枚银币换来的爱情与一只半瞎的马》——亲身经历,绝无虚构!你要是不来听,明天就会后悔!”
最终他抵达了商业街。街道上沉寂得出奇,多数商店早已关门,铁栅紧扣,只有少数几家留着灯火。锁匠店门口的木牌还在微微晃动,它的隔壁是一家炼金术士铺子,门前一株药草在夜风中瑟瑟发抖。二楼的阳台栏杆朝外弯出一截,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垮。
拉斐尔推门进入锁匠店,门铃清脆响起。屋内光线昏黄,柜台后坐着一位年老的女人,面无表情,眼神却极其清醒。她双手稳得像雕像,手指上还沾着金属粉尘。
拉斐尔清了清嗓子,摆出一个自认为潇洒的笑容,拎了拎手里的鲁特琴:“您好,呃,夫人?我是来帮萨菲亚小姐拿门锁的钥匙的——她那家酒馆,您之前不是还去开过一次锁吗?”
老太太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慢吞吞地将铜块放下。
“钥匙十金币,”她干巴巴地开口,“需要几天。”
拉斐尔眨了眨眼,轻咳一声,用上他最绅士的语调:“哦~但您这位睿智又睿智的女士,可否考虑——换个故事?比如:‘钥匙其实早就做完了,只是她想考验这位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吟游诗人是否配得上它’?”
老太太看都没看他。
拉斐尔挑眉,耸耸肩,开始慢悠悠地往门边走:“那我只好——用点,呃,谈判技巧了。”
就在他手碰到门闩的一瞬间,脚下一声轻响,“咔哒”。他低头,表情瞬间僵住。“呃……”
身后传来老太太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然后,她慢吞吞地从柜台下抽出一把亮闪闪的钥匙,举到眼前晃了晃。“你来拿啊。”
“啊哈哈,当然,”拉斐尔干笑着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这……这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其实心地善良——”
他迅速施法,手指一弹:“靠近我,把钥匙给我!”——魔法命令。
老太太站着不动,脸上一丝波澜都没有。
“好吧,那……不如你把钥匙丢进我这可爱的鲁特琴里?”
钥匙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
拉斐尔眼角抽动,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猛地一个翻滚扑向钥匙。脚刚离开机关区域,身后地板“咔!”地一声弹起,几道锋利金属刃从他方才站着的位置猛地弹出,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
“天呐天呐天呐我讨厌这种精密工艺!!”
他正准备伸手去捡钥匙,就听到柜台后“咔哒”一声,一块地板缓缓升起,一只铜制蜘蛛爬了出来,眼睛红得像被点燃,背后还冒着电花!
机械蜘蛛瞬间扑来,电光四射,两只改造成匕首的钳子挥舞着朝他一顿乱劈。拉斐尔惊叫着用鲁特琴当盾,结果琴弦瞬间断了两根。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把蜘蛛从自己胸口掀起来,对着老太太猛地一扔。
蜘蛛“砰”地砸中老太太,她发出一声愤怒的惨叫,跌坐回椅子,但蜘蛛并未攻击她,只是从她身上爬开,又转头追向拉斐尔。
拉斐尔一手捡起钥匙,一手抱琴,狼狈冲出门。
“啊啊啊——!”他刚跑出门口,就听到“咔嚓”一声,地板再次触发,一把锋利的剑刃从地砖中弹出,划过他大腿。
他跌跌撞撞朝旅馆方向跑去,一边胡乱对着伤口施展治疗魔法,身后“哒哒哒”的金属爪声越来越近。
他回头看了一眼,机械蜘蛛正从门内窜出,电弧拉成一道蓝线,它比他还快!
两者一前一后狂奔在街道上,拉斐尔一个猛冲,刚想躲入小巷,蜘蛛忽然加速,从侧方逼近,居然试图堵他的路。
拉斐尔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挥手指,咏唱一段极其浮夸的魔咒,一道色彩斑斓、盘旋流动的迷幻图案在空中展开——诱惑幻纹(Hypnotic Pattern)瞬间炸开。
蜘蛛顿住了。它全身抖动,金属肢体僵在半空,被迷幻光彩困住,红光闪烁着模糊。
“谢天谢地,”拉斐尔捂着心口,喘着粗气。他一刻不停,转身拔腿狂奔,消失在巷道转角。
—
(回到现在)
门“砰砰砰”地被猛敲了两下。
伊默斯走去开门,还未完全拉开,就见一个身影踉跄地扑进屋里——拉斐尔浑身是血,披风破了,头发乱到像被雷劈过,身上的丝绸衬衣被刀剑划得七零八落,连鲁特琴也缺了一角。他一手举着那把钥匙,笑得惊恐又骄傲:“喏——你要的钥匙。”
伊默斯沉默了两秒。
“………………你他妈又干了什么?”
拉斐尔一边喘气一边摆手,满脸是“别问我”的慌乱:“你说的嘛,要钥匙,我去拿了。拿到了不是吗?不过咱能别纠结细节吗——我能先找地方躲躲吗?”
话音未落,楼下隐约传来皮靴踏地的声音,还有守卫低声交谈的动静。
“我再说一遍,真的不是我的错,她先……算了算了我确实拿了钥匙但不是偷的,是……半偷半拿,合理的那种——”
伊默斯还没回应,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萨菲亚走上来,神色有些尴尬:“呃……外面有几个守卫说刚刚有人举报盗窃,他们现在要上来搜查你们房间。”
伊默斯站在原地,表情没任何波动,只是简短地说了句:“哦,行。”
拉斐尔怔了怔:“‘行’是啥意思?行你把我交出去还是行你帮我?”
他环顾四周,惊慌地四处张望,正打算冲进衣柜或窗帘后,忽然灵机一动,把自己塞进那只装着他所有行头的——魔法收纳袋里。
卢西安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目睹这一场闹剧。卢西安只要抬抬手就能施法帮拉斐尔隐身,但决定不动。
伊默斯继续站在门边,等守卫敲门。
门再次打开,几名士兵走了进来,神情警惕,目光在屋内各处扫视。
“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一名可疑男子逃进这间旅馆,身上带有……呃,武器和血迹。”
伊默斯面无表情地站着,冷静得像早已排练过:“吟游诗人?我中午之后就没见过他了。”
士兵们进屋翻了一圈,甚至查看了床底、衣柜、浴室和窗帘后,什么也没找到。连声音都没一点可疑。几分钟后,守卫们只能悻悻离去。
门关上后,屋内重归寂静。
伊默斯走到角落,把那只鼓胀的收纳袋提起来,一看内部,拉斐尔早已昏了过去,面色发青,嘴唇微微发紫。
“……缺氧晕了。”他淡淡说了一句,然后把拉斐尔从袋子里拽出来,拖到床边。
他看着这个昏倒的诗人片刻,把他塞进床底下藏好。
动物园与刺客
第八次团 2025/03/27
拉斐尔依旧晕着,脸朝下塞在床底,呼吸平稳,就是姿势有点像个被丢弃的麻布玩偶。
“守卫知道我们在哪了,”伊默斯检查了一下诗人的情况,平静地说,好像跟他没关系一样。“我们也许得找个新地方藏一下。”
卢西安坐在沙发上,手指点着下巴,思索片刻:“这座城市毁坏严重,到处都是无人的废墟,我们可以找个废弃遗迹——用结界撑起一个小屋术(Tiny Hut),至少能保证外界感知不到我们。”
他停顿了一下,感知着周围的魔法。由于布莱顿人的魔法天赋,加上泰勒斯家族经常与高精灵通婚,他对魔法气息相当敏感,也熟知很多魔法手段。卢西安感知了一会后,眉心微蹙,神情凝重:“城里目前的魔法探测针对的是标准的预言系,但……他们的法师很可能能调整仪式要针对的魔法学派。如果他们转换为侦测幻术或咒术——”他抬起眼,看向伊默斯,“——那我们现在这种程度的隐匿,就不一定够了。”
“换句话说,”卢西安顿了顿,“如果他们把我们标记为‘异常’,可能很快就会锁定我们位置。所以我们必须低调行事,绝不能引起注意。”
伊默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又把拉斐尔往床底再推了几寸,像是嫌他太露出来了。
西古尔德靠墙站着,听到卢西安的话后,他看向了被塞回床底的拉斐尔,有些疲惫地说:“如果拉斐尔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可能不得不结束——”
“他的生命?”伊默斯接口,语气依旧无波无澜。
西古尔德猛地直起身:“——!不是这个意思!你在说什么!我是说我们的合作!你知道的……顺利度、生存概率、公共信任度——”
“我的是生理指标。”伊默斯淡淡道。
卢西安没忍住咳了一声,像是在笑,但又马上装作整理披风的样子转过头去。
伊默斯蹲下身,熟练地把拉斐尔绑了几道,确保这位吟游诗人即便在梦游状态下也不会乱爬。他将对方的鲁特琴随手扔在一旁,琴弦松垮垮地垂着,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陷入不省人事的沉寂。
“任务不等人,我们动身吧。”伊默斯淡淡地说。
“他怎么办?”西古尔德指了指床底。
“他现在没法惹事,就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伊默斯边检查装备边回话。
三人就这样安静地离开旅馆,只留床底下一位昏迷的吟游诗人,还有窗外阳光洒进的平静错觉。
随着他们一路前行,商贩的吆喝、货车的轱辘声、街头的低语逐渐汇入耳中。小队目标明确:前往废弃城区,但首先需要与守卫指挥官接触,以获取正式通行权。
“我们不能靠‘我们接了任务’这种理由去跟每道岗哨解释。”西古尔德语气果断,“找个守卫头子,拿到一纸统一命令。所有岗哨都听那张纸的,这样我们才不会白跑。”
伊默斯没有异议,卢西安也默默点头。
为了行动更加高效,他们拐入一间书店,购买了一张本地地图。这是一家窄小的旧书店,灰尘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纸墨与发霉的木头味。老板是个沉默的老红卫人,一看到小队的衣着,就知道他们是外地冒险者,便从柜台下抽出一卷略微泛黄的羊皮图纸,2个硬币卖给他们。
地图显示,小队当前所处位置不远处便是果园区(Orchard District)——城市中最奢华、最“活跃”的地方。
果园区的街道宽阔平坦,铺着大理石砖,阳光从高楼之间泻下,照得整片街市如同金属铸成。街道两侧是排列整齐的高档商铺,有香水屋、裁缝坊、银器铺、手工卷烟商,还有那些暗示意味浓厚的“按摩馆”和“花茶屋”。
这里的经济活动依旧繁盛,尽管战火在外燃烧,这里依旧有不少贵族穿梭其中。城中许多政治人物与富商仍定期在此聚集,推杯换盏、秘密交易,街角的帐篷市场更是五花八门,卖酒、卖吃食、卖宝石,甚至有人悄悄卖情报。
“很多商铺似乎已经关了。”卢西安目光扫过几栋外观豪华但门口堆满帐篷的建筑。这些地段的店面商人因为战争跑路。摊贩们趁机占了空地。
建筑多数为平顶屋,屋上建有花园、凉亭与私人小道。远远望去能看到白衣侍者端着银盘穿梭其间,送茶送酒送水烟,仿佛这座城市从未陷入动荡。而在果园区的中心街角,便是那个闻名一时、如今也略显诡异的动物园。
这里没有招牌,只有一只巨大的吊笼挂在门口,晃荡着低低咯吱声。笼子里关着一只体型骇人的生物,羽毛深灰,已被粗暴拔去大半,只剩零星彩羽贴在它干瘦的身体上。它的尾巴不是鸟类羽尾,而是一条蠕动着的苍白蛇尾,脑袋被沉重的金属头盔禁锢,露出的眼睛被金属缝隙遮得若隐若现。
伊默斯扫了一眼,冷静道:“石化鸟(Cockatrice)。有人把它挂在门口当警告,也可能……只是做装饰。”
“谁会把一只能石化人的怪鸟当装饰?”西古尔德低声问。
“贵族。”伊默斯回了一句。
他们继续穿行在果园区的街道,从珠宝铺到香料摊,从帐篷边的吟游诗人到隐藏在窗后观察的贵族小姐。城市像是一只光鲜外表下逐渐腐烂的兽,局部富丽,整体却摇摇欲坠。
一声尖叫,撕裂了整条街的节奏。“啊——!!!”
声音从侧街传来,尖锐、惊恐。人群像是突然被一根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躁动起来,视线纷纷转向声音来源。
在不远处一栋平顶屋的边缘,一个黑色身影正俯视下方。对方穿着深黑兜帽披风,阳光从他背后投射下来,将他的正脸隐藏在浓重的阴影中。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匕,血沿着匕首滴落。
而那具尸体——一个身穿灰蓝外套的中年男子——正被那人一脚踹下屋顶,身体如同废物般从高处坠落,重重摔在石板街道上,鲜血顿时从裂开的喉口汩汩流出,溅出一大片暗红。
人群炸开了,有人尖叫着后退,有人摔倒,有人连连退入帐篷后。
伊默斯没有动。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那个黑影身上,仅仅一眼,他就知道那是谁——
——兄弟会的刺客。
【战斗开始】
战斗爆发的瞬间,整条街陷入了失控的漩涡。
血淋淋的尸体横陈在石板上,周围群众发出惊恐尖叫,四散奔逃。黑衣刺客原本站在屋顶边缘,似乎也对街头混乱的反应感到意外。他退了一步,快速朝动物园方向跑去。
人群中却出现了异样的动静。几道身影悄然穿梭,他们低声说着什么,手势混乱而有目的地指引群众,有人仿佛在故意制造更大的慌乱。街口的士兵难以维持秩序,一名守卫甚至带着两名暴民悄悄进入了兵营深处,随即消失。剩下的几名暴民站在兵营门口,一言不发,却带着不容接近的敌意,仿佛是在把守着什么。
伊默斯迟疑了几秒,一般情况下,他不太想参合兄弟会的事情,免得吸引太多注意。但这里是落锤,没有人会知道他的过去,更何况,公开杀人从不是兄弟会的作风,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隐藏的事情。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冲向通往屋顶的楼梯,至少检查一下案发现场,却没想到在台阶前被一名高大壮汉拦住。那人穿着杂乱,却力气惊人,一声不吭地横在楼梯口,像是一道不容穿越的墙。
另一侧,守卫队长正大声下令,试图平息群众情绪:“冷静!保持秩序!所有人撤离广场——”
西古尔德已不再等待,他一个箭步冲向尸体。卢西安默契地抬手咏唱,一道淡蓝色光芒附在他身上——飞行术启动,西古尔德随之腾空而起,向高处跃去。
就在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兽吼从旁边炸响。
动物园的围栏“砰!”地一声被撞开,一只巨大的白猩猩从围墙后猛然跃出,狂怒地咆哮着。它一拳轰在吊笼底部,石化鸟(Cockatrice)的铁笼顿时歪斜变形,金属扭曲,锁链崩断。
伊默斯趁机从侧面绕过守门人,沿楼梯冲上屋顶,检查犯罪现场却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向下看了一眼那具尸体——是一名高精灵,穿着贵族风格的披风,喉咙被利器一刀切断。
兵营前的守卫并未出动,只是紧张地守在门边,戒备着可能的第二波混乱。
与此同时,西古尔德在空中精准俯冲,抓住尸体的衣领,将其带离街道,直飞向动物园内部。西古尔德的想法是,保护受害者尸体不要被街上骚乱的人群和动物踩踏到,这样才能进行查看。
伊默斯看着这名帕拉丁众目睽睽下哗啦一下飞过来将地上的尸体捞走,如此高调行事实在令他有些不适。但看着对方离开的路线,想必是想去追击逃走的刺客,伊默斯想了想便也决定跟上,将白猩猩交给索默士兵。
西古尔德飞入动物园顶楼,这是一处奇异又华丽的园地——翠绿色藤蔓爬满高墙,园中小路用镶嵌贝壳的白石铺就,林中笼舍彼此隔离,错落有致。西古尔德将尸体放在园地门口,然后独自穿过鸟类区,一路追踪到园角。一只巨型笼子敞开着,门锁被人撬开——很有可能是刺客的手笔。从这里开始,猩猩的脚印和破坏痕迹一路延伸,它怒气冲冲地横冲直撞,撕毁了数个关着珍稀动物的笼舍。
在那个被撬开的大笼子背后,西古尔德注意到一处几乎被藤蔓遮住的墙面,裂缝中露出一道狭窄的暗门。
而在街区另一端,白猩猩正暴走冲击,无差别攻击靠近的平民。几名守卫试图将它制服,却只激怒了它,它以惊人的臂力将其中一人直接甩飞,撞在屋檐上,鲜血喷溅。
卢西安看到猩猩制造的混乱,恐怕会让平民们死伤惨重。他迅速看了一眼,确定西古尔德已经降低高度,进入动物园,便取消了飞行术的专注,转而对猩猩释放塔莎狂笑术(Tasha’s Hideous Laughter)。魔法波动像丝线般环绕着猩猩的脑袋,但对方硬生生顶过了心智冲击,反而发出一声更暴躁的咆哮。
与此同时,动物园中失去魔法支撑的西古尔德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好在离地不远,稳稳落地。接着,西古尔德突然听见一种古怪的叽叽咕咕声。他转头望去,四只体型异常庞大的老鼠从下方的通风口钻入屋内,长着红眼与利齿,带着病态的兴奋扑向他。
伊默斯紧跟而至,从楼道后方抽出长弓,在门口稳住身形,弯弓搭箭,“嘣!”一声利响,两箭连发,将其中一只老鼠钉死在地板上。
而远处的守卫们仍在与猩猩缠斗。
剩余三只硕大的老鼠几乎同时扑向西古尔德,其中一只猛地咬住了他的脚踝,尖牙穿透靴子,血渗了出来。
“该死!”他一边跛着脚跳开,一边念出祷文,神圣能量在他身上环绕——庇护术(Sanctuary)立刻生效,为他笼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神圣屏障。
西古尔德没有跟老鼠纠缠,而是果断继续追踪逃跑的刺客,一路冲向通往楼下的台阶。老鼠撕咬着他小腿的那一刻,他强行挣脱,奔入动物园更深处。
楼下的空间是一片昏暗潮湿的蘑菇园,墙壁和地面都布满青苔与菌菇。岩石布景模仿天然洞穴,周围光线昏黄,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腐殖气息。前方有两条通道延伸出去,但西古尔德刚想分辨路径,便被眼前的一幕震住——
整面石墙上,趴满了巨大的黑蜘蛛,密密麻麻,几乎没有空隙。它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下方来客,那些幽暗中发亮的眼睛让人头皮发麻。
这让西古尔德分神了片刻,错失了追踪刺客的最佳时机。他咬了咬牙,继续往前冲。
与此同时,白猩猩仍在外面的广场与守卫激战,挥拳怒吼,场面一度近乎失控。
但下一秒,一道熟悉的魔法波动再次扩散——卢西安站在围墙外,冷静地重复咏唱塔莎狂笑术。
这一次,魔法命中了。白猩猩忽然停下动作,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直接扑倒在地。下一刻,它开始打滚,捶地拍胸,发出低沉的笑声,竟像个发疯的孩童在翻滚大笑。
“笑得出来你就继续笑吧。”卢西安低声道。
街上骚乱未止,四只新的大老鼠从右边通道里奔了出来,沿着洞穴甬道直扑西古尔德方向,气势汹汹。
伊默斯紧随其后,抽弓搭箭。他稳住步伐,一箭破风,将一只老鼠钉死在洞口的岩壁上,脚步已跟了上去。
外头广场,守卫们依然在围攻白猩猩,试图在它“发疯时”将其制服。尽管猩猩被击中几次,却依旧陷在魔法的狂笑中,翻滚着、嘶吼着,暂时毫无反应。
“别攻击它!”卢西安怒吼,“它还在法术控制中——你们会打断魔法的!”
但没有人听他的。混乱中的士兵只顾着挥剑、后退、再挥剑。
卢西安咬牙,转身直接冲向动物园,披风在身后翻飞。
而此时,在蘑菇园深处,西古尔德被老鼠逼得节节后退,不得不转向左边的洞穴通道。他的靴子踏入布满苔藓的地板,空气湿润发霉,头顶吊着发光菌菇,洒下一片柔和的冷光。
藤蔓在墙上垂落,一些灰绿色的蜥蜴伏在墙缝之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来客。而在一棵造景的仿真树枝上,一条粗大的黑纹蛇正盘在枝干之间,头颅高高抬起,舌信不时吐出。
西古尔德没时间细看,他一路冲过这片生物温室,冲进右侧的石门。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刺客。很快,他瞥见前方一抹黑影正从通道尽头闪过,正是刺客!
“停!”西古尔德大喝一声,举手释放法术,圣徽亮起,吐出坚定命令——命令术:停止(Command: Halt)!
那刺客身形一顿,却只僵了一瞬便继续前冲,硬是扛过了法术的压制,转眼消失在通道尽头。
与此同时,外头街上——
白猩猩还在地上咯咯发笑,踢腿、翻滚,像个脱缰的幼童;但攻击仍在继续,卢西安大喊不止,却没人听见。
而在动物园的阴影中,更多巨鼠从墙缝、通风管中钻出,朝着伊默斯与西古尔德的方向蜂拥而来。
刺客继续往园区深处狂奔,身影如鬼魅般穿梭于岩石与藤蔓之间。然而西古尔德并没有跟丢。他咬着牙,牢牢记住了对方逃跑的方向,每一次转角、每一道门,他都一一刻入心中。
与此同时,在广场另一侧,白猩猩依旧在地上狂笑翻滚。然而就在几次重击之后,它猛然停下动作,眼神重新聚焦,鼻孔喷出愤怒的气息,挣脱了魔法的束缚。
它咆哮着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从一场躁狂的梦中惊醒。
就在这一刻,卢西安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另一个角落。
他目光一闪,看到兵营侧门不知何时悄然开启。一名身穿守卫制服的人,带着两个打扮成平民的家伙,从门后推出几只沉重的木箱。箱子表面粗糙,顶盖被铁环钉住,但内部随着推动传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几名“平民”立刻在巷子尽头接应,熟练地抓起箱子,迅速消失在东北方向。守卫回身,利落地将门关上,插上门闩。
卢西安皱眉,悄然咏唱法术,一道传送门在他身后砰地张开。他跨步而入,身影瞬间消失,出现在那条小巷尽头,正好看见最后一只木箱被抱起,叮铃咣啷的金属声响清晰入耳。尽管传送门发出了巨大声响,但在白猩猩与守卫战斗造成的骚乱中没有引起注意。
“这不是普通的走私。”卢西安低声说道,眼神锐利如刃。
回到蘑菇园——
伊默斯尝试再度攻击扑来的老鼠,但箭矢似乎被墙壁遮挡、环境干扰,纷纷落空。他一皱眉,干脆抽身向下层冲去。
下方的房间更加幽暗,也更加恶臭,地面布满啃咬过的骨头和残破笼具,更多老鼠从四面八方涌出。伊默斯抽刀在手,勉强跟上西古尔德的脚步。
西古尔德则已经冲进了隔壁房间,那是一间旧兽舍,墙边挂着锁链和铁栅。他一把抓住吊在天花板的几只鸟笼,咬牙硬生生把它扯下来,奋力朝身后一甩,“轰!”地一声,整个门廊瞬间被笼子堵住。
“对不起,小鸟!!”他边喊边喘气,似乎真有点愧疚,“伊默斯一定没事的!”
“你他妈的。”门廊后传来伊默斯冷到极点的声音,夹着十只老鼠的尖叫。
就在扯笼子的过程中,西古尔德不小心伤害到了笼中的鸟儿。神圣护佑立刻失效,庇护术(Sanctuary)在光芒中消散。
“抱歉、真抱歉、超抱歉!”西古尔德一边后退一边继续道歉,完全没有回头看。
外面的白猩猩已恢复理智,怒火翻滚,挥拳将一名守卫砸翻在地,血溅石板。更多士兵围上,它咆哮着转身挥舞铁栅门当武器,似乎要将整座广场摧毁。
卢西安则躲在巷子阴影中,给自己施放了一个高级隐身术,目光紧锁那一批迅速消失的箱子,脑中开始拼接这背后的走私逻辑。
回到动物园深处——
更多大老鼠爬上墙面,从缝隙、风口、排水道里钻出,密密麻麻,几乎像黑色洪水要把整个走廊吞噬。
伊默斯双腿一蹬,借着笼子与门廊的缝隙一跃而过,成功将自己和老鼠分开。他着地滚翻,一路狂奔超过西古尔德,冲进下一间房,接着脚步顿住。
房内光线微弱,一片干草铺地的兽舍中央,正卧着一只体型庞大的猫头鹰熊(Owlbear),巨大的脑袋埋在翅膀下,正在沉睡。它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静止感。
后方,那群嗜血的巨鼠并未放弃。
两只鼠怪正疯狂撕扯西古尔德先前丢下的铁笼,咬得金属咯咯作响,却一时无法撕开其扭曲交错的铁条。另一只则灵巧地爬上墙体,从缝隙中翻过笼障,扑向西古尔德,一口狠狠咬住他的手臂。
“啊——!”他低声痛呼,反手抽剑。
闪烁着光芒的利刃斩入鼠颈,那怪物尖叫着倒地抽搐。另一只却敏捷地扭身窜入阴影中,避开了追击。
西古尔德不再恋战,迅速从狭道穿过,踏入一间宛如密林的小型展区。浓密藤蔓从天花板垂落,墙面爬满青苔,空气潮湿,散发出混合着泥土与兽腥味的味道。
他穿过这片绿意,推开下一扇半掩的木门。
前方是一个更狭小却异常精致的房间,香料的味道若隐若现,墙面绘有星象与花卉,角落里,他看到伊默斯的身影一闪而过。
另一侧——
卢西安仍藏身于小巷,隐身咒文在他周身荡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他静静地、无声地跟在那些搬运木箱的“平民”身后,悄然贴近,打量着每一个箱子的轮廓与纹路。
箱子里传来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不像是武器,更像是……组件?零件?某种未完成的机关?他一言不发,继续跟随。
园区深处——
伊默斯正悄然靠近一扇奇特的门——那门几乎不像属于动物园的东西,而更像是贵族宅邸的通往密室的那种私人通道:紫金镶边、雕纹繁复、嵌着宝石的门框,在幽暗光线中泛出异样的光泽。
那名刺客正试图打开这扇门,指尖滑过一组符文机关。
门“咔哒”一声开启,下一刻,一道白金色的蹄影猛然从门内飞踹而出。
一只独角兽从门内奔出,如月光凝成的幻影。它鬃毛在空中扬起,身上的魔法气息如潮水般散开。那蹄击正中刺客胸口,刺客倒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两圈才勉强止住身形,朝另一间房间跑去。
伊默斯见状赶紧扔出一颗黑暗弹(Darkness),浓雾般的魔法瞬间炸裂,吞没整条走廊。他脚步一蹬,化作一道残影,在幽影中猛冲——80尺,恰好挡在刺客前方。
此刻,鼠群仍未放弃追击。
铁笼被扯开,两只老鼠蹿入追踪路径,其中一只冲进小型展室,对西古尔德猛扑——却在最后一刻被他一个转身躲过。
“真烦人。”他一剑横扫,将那老鼠拦腰斩断,踏入了独角兽所在的房间。
独角兽低头,角上光辉闪动,释放一道波动的魔力。神圣之力宛如水波扩散,伊默斯与刺客同时受到波及,却顺利通过了意志豁免。
外头的猩猩怒吼连连,兵营的守卫越来越多。
卢西安依旧藏身在隐形术的魔法光辉下,脚步悄无声息地跟在那些搬运箱子的“平民”后面。他的目光冰冷锐利,时刻警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些人穿过两条巷子,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处下水道入口。老旧的铁门深嵌在一堵苔藓斑驳的墙中,门口立着一人,看起来像是提前安排好的接应者。
几人合力打开门,沉重的铁铰链发出“哐啷”一声。他们迅速将箱子一个接一个地扔进黑暗的水道里,伴随着几声沉闷的“扑通”,箱体坠入地上的积水中。
“……走私。转移。”卢西安低声自语。
而在动物园深处,局势急转直下。
独角兽低头释放出的神圣波动意外波及到了猫头鹰熊(Owlbear)——那只原本安睡在房间一隅的猛兽,在魔法触动下猛然睁开双眼,浑身肌肉绷紧,发出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吼声。
它转头看向那道金属门,猛地扑过去,“砰!”地一声,整个门框都震了一震。粗壮的前肢与利爪开始撕扯金属,而墙角的藤蔓也诡异地活了过来,缠绕着门轴与锁链,似乎在主动配合它拆门。
西古尔德瞥了一眼,认出那不是自然生长的植物——是独角兽的魔法,在悄无声息地支持这场野兽行动。
刺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幽影中顿时失去了方向,原本熟悉的通道在黑暗中变得扭曲、模糊。他屏住呼吸,凭借记忆中最后的方位判断,慌乱中蹿向出口。
就在他即将接近那扇门的瞬间——
一道寒光悄无声息地破开黑暗,从侧方刺出。伊默斯从黑影中抽出细剑,锐刺直入,精准地命中了对方侧腹。刺客吃痛踉跄,刚想转身应对,却被伊默斯一刀穿刺,精准命中——暴击。
剑尖未扎入心脏,却干脆利落地挑断了对方肩背的肌肉与神经。他刻意避开致命要害,剑身一旋,将力量精确控制在失去意识的临界点。
刺客倒在地上,手中武器跌落,意识彻底模糊。血从衣襟下汩汩流出,却没有致命伤。
街道另一端,白猩猩与索默守卫之间的战斗仍在持续。铁器撞击兽骨的声音在远处回响,然而此刻,几乎没有人再关注这里的战局。
猫头鹰熊还在猛撞铁笼,而鼠潮也在追击。
它们蜂拥而入,沿着走廊方向追赶,几只老鼠快步翻越断裂的门扇,离西古尔德仅一步之遥——却始终差了一点,被魔法屏障或翻滚闪避甩在身后。
西古尔德冲进独角兽所在的房间,眼神一亮。
独角兽优雅的身姿令他想起了自己心爱的战马“旋风”。
西古尔德喃喃着,神色中忽然多了一种“熟悉的自信”。他觉得这两种动物如此相似,大概性情也相同吧。
他小心靠近,低声安抚,缓缓伸出一只手——想要温柔地抚摸那如神明雕刻般优雅的生物。然后,一只蹄子重重地踏了下去,差点踩在他脚背。
独角兽侧头瞪了他一眼,神情写满了不屑,充满灵性的眼睛仿佛在说“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西古尔德立刻识趣地收回手,躬身一礼,认真地道:“对不起,阁下。我搞错了……显然您不是普通的马。”
独角兽看了他两秒,终于轻轻后退一步,似乎接受了这份歉意。紧接着,一道柔和却神秘的魔法波动包裹住西古尔德,像一道夜空中洒落的星光。
他体内伤口飞速愈合——恢复11点生命值,身上升起一层半透明的护盾,获得9点临时生命值,护甲边缘隐隐泛起光辉,AC提高+2,持续到独角兽下回合结束。
在阴影中,卢西安继续保持隐形,静静观察着这场“平民搬运”行动的收尾。
最后一个箱子被扔进下水道,水花飞溅。一个身穿粗布上衣的中年男子收回手掌时,忽然用指尖在自己左胸口轻轻划出一个手势,动作迅速而隐秘。
卢西安目光一凛。他认不出这个手势的具体含义,但它明显不是随意的动作——像是某种组织标识、内部暗号。他默默将动作记在心里,眼神变得更加警惕。
这些人看起来毫无特别之处,衣着与普通市民无异,但行动协调、分工明确。他们都是本地人,典型的红卫口音与举止。
其中两人翻入下水道,消失在黑水流淌的黑暗中。剩下几人则迅速开始“伪装现场”——将门口被撬开的石块一点点放回原位,力求做到天衣无缝。几分钟后,现场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
就在他监视的同时——
动物园的另一头,更大的混乱爆发了。
一扇铁制窗户在一阵扭曲咔响中猛然碎裂,一条巨蟒破窗而出,尾巴如鞭横扫,落入一片嘶吼奔窜的巨老鼠群之中。老鼠尖叫四散,而蛇则翻滚着将一整只巨鼠吞入口中,血腥与破碎的声音夹杂在一团乱战之中。
此时,伊默斯蹲下,迅速为刺客压住伤口止血。他从包中抽出一条布带,熟练地将其缠绕在伤口上,动作利落。
“别急着死。”他低声说,朝另一侧出口方向望了一眼,随即对着走廊里喊:“西古尔德,这边——出口。”
西古尔德正好收起武器,回头望去。他快步穿过残骸、笼子和仍在拆门的猫头鹰熊,来到伊默斯身边。
“你解决了?”他看了一眼那昏死过去的刺客。
“还活着。”伊默斯回,拽起刺客的身体。“出去再说。”
园区深处仍然在沸腾,老鼠、蛇、猩猩、守卫搅在一起,远处甚至还能听见某个兽舍的围栏断裂声。伊默斯和西古尔德没有再回头。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通道,穿过染血的地砖与残破的笼栏,踏入那条石砌甬道尽头,将混乱的动物园留在身后,回到略显骚乱的外部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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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终于暂时平息。
卢西安站在下水道附近的阴影里,目送那群平民消失在不远处。他理智地没有选择亲身到下水道里去查看,自己孤身一人涉险,只会凶多吉少。他又静静地等了片刻,确认再无可追踪的线索后,悄声离开。
“麻烦的一天。”他喃喃,转身消失在巷道中。
在战斗中跟同伴分开时没来得及互通消息,卢西安只好返回旅馆,在那里等待跟同伴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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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伊默斯与西古尔德正拖着一具浑身是血、已被制服的刺客,在城市边缘低调穿行。
街巷中人不多,但两个满身血污、神色冷硬的男人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可疑分子,实在太惹眼了。
“我们得找地方藏。”伊默斯低声说,目光快速扫过四周。他拎着浑身是血的刺客,轻盈地一跃进入旁边小巷,身影消失在砖影之间,完全没引起任何注意。
西古尔德……则没那么幸运。有几个在低声讨论着动物园骚乱的平民从拐角走出,刚好撞见他站在墙根,衣甲还闪着魔法残留的光辉。
“那不是……那个人刚刚在天上飞!”其中一人惊叫,眼神戒备,“我认得他!”
西古尔德愣了一下,想起之前自己飞过了整个集市,肯定被一大群人看到了。
对方开始小声呼唤其他人。
数秒后,伊默斯重新从巷道中现身。“滚开,这儿没什么好看的。”他说,一边将刺剑收回刀鞘。“还是说你们也想被白猩猩袭击?”
远处的骚动还在继续。几个平民面面相觑,在伊默斯漠然的注视下,识趣地后退,低头离开。
“谢谢。”西古尔德低声说。
“以后别飞太高。”伊默斯简短回应。
两人穿过几条空巷,最终在一间废弃小仓库中找到藏身之处——木箱堆成的隐秘角落,干燥、隐蔽,刚好容身。刺客的身体被藏在木箱缝隙中,仍然没有恢复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