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斯壩戰記

出自The Ysmir Collective

於 2025年3月6日 (四) 16:46 由 Sigurd對話 | 貢獻 所做的修訂 →‎第五次团 2024/3/5

玩家角色:伊默斯·塔兰尼恩西古尔德·椴树谷盧西安·泰勒斯拉斐尔
简介:

序幕

第一次團 2025/02/05

泰姆瑞爾大地上,白金協議的簽署令曠日持久的大戰塵埃落定——至少在天際這個北方地區看來如此。

然而,在乾燥酷熱的落錘,紅衛人被扔給了嚴酷的命運。他們獨自作戰,對抗入侵的索默軍隊。在紅衛人頑強抵抗兩年後,事實證明落錘並沒有被盟友拋棄,高岩加入了戰局,阻止了索默的大舉突進,甚至在局部地區轉敗為勝,收復了失地。但一段時間過後,戰局陷入僵持。

長久的僵持不僅消耗着補給,更消磨人心。戰士和民眾漸漸焦躁。長此以往,這場戰爭也許會以令一份「白金協議」作為結束,而着遠非紅衛人和布萊頓人的理想結局。

命運在關上一扇門的時候總會留一扇窗。眼下,正是在看似與戰局無關的天際,一名帝國人、一名諾德人和兩名布萊頓人將被命運聚集在一起,進行一場他們現在還預料不到的冒險。而這場冒險將改變落錘的命運……

————————伊默斯POV————————

人們都說五月是天際最美的時候,寒冷的天氣已經過去,暖風初拂大地,長長的白晝和夏日在前頭等待。

就在這樣和暖的日子裏,一片綠草青翠的緩坡上,面紗議會的間諜伊默斯——在公眾場合以冒險者身份出現——正坐在一條長椅上,享受任務間隙中難得的空閒期。

幾陣歡笑和打鬧聲從不遠處傳來,伊默斯扭頭望去,只見他的詩人朋友拉斐爾在一棵參天大樹下和幾個妙齡少女嬉鬧。風流倜儻的拉斐爾抱着一把魯特琴,快活地撥動琴弦,彎彎的眼睛和嘴巴不知吐出了什麼甜言蜜語,惹得姑娘們發出陣陣笑聲。

這裏是雪漫大平原上的某處鄉村旅舍,主人是一位和藹的老奶奶。自從她的孩子們都成家立業搬出去之後,她便把農舍的一部分改作旅舍,屋前種有大樹的一片緩坡被拿來用作旅舍的休閒庭院。旅舍不常有客人,但仍被打理得漂漂亮亮。伊默斯和拉斐爾的到來似乎讓老奶奶找到了可以照顧的活人。兩位客人永遠不缺吃的,晚上永遠不會冷着。同時,漂亮活潑、一看就來自大城市的拉斐爾引起了村里姑娘的好奇,紛紛想要探探這位陌生人的究竟。

然而,間諜似乎註定沒有假期。旅舍前的小道上駛來一匹驛馬,大大的郵包掛在馬背兩側。伊默斯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覺得郵包里一定有給自己的信。

即使是在日常中,伊默斯仍然習慣性地保持警惕。他坐在長椅上,手裏雕刻着一顆滑石——這是他近來養成的習慣——餘光時刻留意周圍的動靜,特別是來往的陌生人。

他時不時轉頭看向拉斐爾,目光平靜,確保詩人不會搞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的朋友正用巧妙的話語逗弄姑娘們,偶爾會將目光投向他的方向。伊默斯微微一挑眉,表示「你可別又調戲人家姑娘」。

剛剛這麼一想,他腦中就自動播放拉斐爾的反駁「我這不叫調戲!我這是在恭維!」瞬間感到頭疼。伊默斯搖搖頭,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上。

不過拉斐爾對伊默斯的警告眼神仿佛有着完美的魔法護盾,輕鬆彈開了,絲毫沒有引起效果。

「艾伯先生!有你的信!」旅舍主人老奶奶的聲音從前院傳來。遠遠可以看到信使站在柵欄門前等候。

『也差不多到時候了。』伊默斯想着,他將滑石收進口袋,起身走向旅舍前院。他有一段時間沒有接收面紗議會的消息,但拿塔羅不養閒人,伊默斯有種直覺這次不會是什麼輕鬆的任務。

「謝謝。」他對老奶奶簡短地道謝,從郵差手中接過信,習慣性沿着封口滑過,檢查有無被拆過的痕跡。

伊默斯的手指滑過光滑的信封,信封完好無損。從外表看,這是一封標準商業信件,淡粉色的信封上印有「雪漫萬有雜貨店」的抬頭。然而伊默斯一眼便認出這是面紗的加緊信,來自雪漫聯絡處。

老奶奶瞥了一眼信封,熱情地說:「艾伯先生!你有什麼需要的雜貨可以跟我說,何必要自己買!」她一邊親切地說,一邊轉身繼續去擦桌子,顯然沒在意。

聽到老奶奶的話,伊默斯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語氣隨意:「如果您這兒有晨風的特產酒,我倒是願意直接買。」

「啊呀,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前幾個月我大兒子從裂谷帶回來兩瓶。」老奶奶拍拍大腿,「我這老太婆也不喝,你要是喜歡,就賣給你。」

老奶奶一邊走向酒窖,一邊絮絮叨叨說起自己兒女各奔東西,各自闖蕩。

「我們鄉下人就是不得閒的命。大郎他去了裂谷,也難得有消息。二妞最開始去了雪漫,但說也沒有什麼好營生,上次見她好像又去了福克瑞斯。也不知道在做什麼了。」

「他們難得回來一趟看我這老太婆,所以你們這些旅客就是我的新兒女了。」

伊默斯隨口一說也沒想到真的有,老奶奶這絮絮叨叨的樣子讓他想起瑪依莎——那個招待了他兩年的紅衛人——難得沒有覺得不耐煩。但他看了看手中的信,緊急加急,說明可能有些麻煩事。

「我開這旅舍也不為賺錢,到我這年紀,也沒啥留戀的了,看到你們年輕人都過得好好的,我就開心了。」老奶奶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把拿來的晨風酒塞到伊默斯懷裏。

「謝謝,這酒我可得去拿去給拉斐爾,他可愛喝酒了。」伊默斯說着,按照瓶子上的價格將幾枚金幣放在桌上,找了個藉口離開。

伊默斯帶着酒走出門,沒有浪費時間,徑直來到大樹下朋友身邊,把酒瓶直接塞到他懷裏,淡淡地說:「你的午後驚喜,晨風特產。」

拉斐爾眨眨眼,興奮地接過酒瓶,誇張地發出一聲感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貼心了?」

伊默斯懶得跟他閒聊,將對方扔給姑娘們,自己走到一邊,確保無人注意自己的情況下拆開信件。

信封里裝着一張雜貨店賬單,顯示伊默斯·艾伯曾在此賒買了一批雜貨,現在應該付賬。賬單上寫着一串物品名稱、數量和價錢,這封信的內容大部分都是數字。

伊默斯瞭然,這是一封密碼信,他需要根據冒險者常用的《雪漫地區植物志》上的頁數和行數來確定信件內容。

伊默斯收起賬單,順手摺好放進了斗篷內側的口袋,確保不會被風吹落,等到合適的時候再回房間破解密碼。

當晚,夜深人靜時分,伊默斯獨自坐在房間裏開始破解密信。

密信破解後內容如下:

〔緊急,進入休斯壩,獲取重要人物信息。詳情於雪漫冒險公會告知。〕

伊默斯深吸一口氣,把賬單和破解後的字條用燭火燒掉。

距離上一次他去落錘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小鎮的沙土和風塵的氣味仍停留在他腦海中,伊默斯沒想過自己還會回去,至少不是最近。現在休斯壩處於戰區,面紗議會命令他去那裏,那這位「重要人物」的情報一定相當敏感。

從這裏到休斯壩的路程遙遠,他需要立刻整理隨身物品並馬上動身。

拉斐爾白天剛剛得到一位姑娘的青睞,傍晚正在和她你儂我儂,伊默斯知道他絕不會喜歡立即離開的主意。想到詩人沮喪的臉,他不由覺得好笑。

「一定要挑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他,比如……在他們二人親密的時候。」伊默斯想着。

次日上午,微風輕輕吹拂,拉斐爾和姑娘依偎在旅舍外的小庭院裏,正準備帶她到遠處的野玫瑰叢中「欣賞風景」。女孩咯咯笑着,臉頰染上了一絲紅暈。氣氛正好,拉斐爾緩緩抬起手,準備輕輕地拂開她耳邊的一縷髮絲——

「拉斐爾,我們要走了。」

伊默斯的聲音冷不丁地從他們身後響起,打破了一切柔和的氛圍。

拉斐爾的肩膀僵了一下。他閉上眼,像是強行忍耐着什麼,然後十分緩慢地回過頭,臉上帶着一種近乎絕望的表情:「……現在?」

他懷裏的姑娘因伊默斯的突然出現感到尷尬,她急急忙忙將領口整理好,遮住方才露出來的肌膚。

「對。」伊默斯平靜地回答,好像沒看到那姑娘一樣,語調沒有絲毫猶豫,「馬上。」

拉斐爾看了看懷裏的女孩,又看了看面色淡然的友人。他知道對方看似面無表情,但內心一定在欣賞自己此刻的窘迫,頓時感到一真不爽。「你就不能等等?」他惱火地說。「下午再走不行嗎?」

姑娘似乎猜出了事情原委,她輕輕拉住拉斐爾的袖子,語氣帶着一點撒嬌:「……拉斐爾,你真的現在就要走嗎?」

「當然不是,我可愛的麗莎!」拉斐爾用甜得叫人牙酸的語氣哄着對方。「我朋友他最喜歡開玩笑了……我怎麼捨得拋下你走掉呢?」

伊默斯的眼神慢慢掃過二人,頓了頓,露出一個微不可察的笑容。他掃了姑娘一眼,聲音平靜地開口。「守衛已經在路上了,再不走的話你就要坐牢了。」

姑娘的臉色瞬間變了,拉斐爾也僵住了。「……什麼?」

「城裏的某些人對他很感興趣。」伊默斯繼續,語氣毫無波瀾。「特別是那些還沒收到錢的賭坊。」

姑娘驚恐地看向拉斐爾:「你欠賭債?!」

拉斐爾瞪大眼睛:「我——沒有!!!」

伊默斯卻像是沒聽見一樣,若有所思地補充:「他沒說?啊……那看來他也沒告訴你私生子的事情?」

姑娘猛然後退一步,眼神充滿懷疑:「……你?私生子?」

拉斐爾臉色慘白,簡直想掐死伊默斯:「我沒有!麗莎你不要聽他的!!」

伊默斯聳聳肩,目光落在姑娘臉上,表情相當平靜:「你真應該多問問他過去的情史,興許明天早上會有幾個女人帶着孩子找上門來……如果你還對他感興趣的話。」

姑娘整個人都凍結了,似乎還沒有從這衝擊性的消息中緩過神來。

拉斐爾氣急敗壞,忍不住去拽對方的領子,卻被輕巧地躲開。「你能不能不要瞎說了?」

伊默斯只是挑眉。「我瞎說?你是沒有被憤怒的父親追過?還是沒有被氣急敗壞的女人打過?」

那邊姑娘終於回過神:「你們這些吟遊詩人……你們全都一樣!!!」

她狠狠瞪了拉斐爾一眼,差點沒啐上一口,轉身就跑走了,連頭都沒回。

拉斐爾僵在原地,過了幾秒鐘才緩緩地直起身,神情仿佛經歷了一場人生重大打擊。伊默斯看着他,心裏默數十秒。

果然,十秒後詩人嘆了口氣。「唉算了,求不來的緣分還是求不來——」然後他伸了個懶腰,恢復了他以往的神氣活現的樣子。「我們去哪兒?終於能去雪漫了嗎?你知道嗎我可喜歡那兒的酒館了——」

伊默斯早就習慣了詩人的風流,他不置可否轉身回旅社整理東西,心裏想着這次去落錘如果帶着拉斐爾是更有幫助還是更麻煩。

兩人各自收拾了行李,向旅舍主人告別後,便啟程前往雪漫。旅舍距離雪漫不遠,步行不超過一個小時的腳程。若不急着趕路,還能順便欣賞田野風光。


五月春盛,雪漫這座大城市明顯也繁忙了起來。伊默斯和拉斐爾接近雪漫時,看到城外的道路上行人和車輛絡繹不絕。農民們拉着一車一車的新鮮果蔬,趕往城外的農貿市場出售。各色旅人從城門進進出出。一列衛兵扛着長戟整齊地路過,向城裏走去。

冒險者公會的雪漫分會坐落在熱鬧的市場區,顯得十分顯眼。這是一棟堅固的木石混合建築。簡樸而充滿諾德風格。敞開的厚重大門上掛着一個鐵質招牌,刻着冒險者公會的標誌——交叉的劍和羽毛。門口兩側擺放着高大的火炬,夜晚時分它們會被點燃,為來往的行人照亮前路。形形色色的冒險者從公會大門進進出出,一派熱鬧景象。

公會一樓是巨大的大廳,大廳中央是一圈圓形的櫃枱。負責發放任務的僱員站在櫃枱後面,與想要領取任務的冒險者交談。在忙碌的時候,冒險者會排滿每個櫃枱。貼着大廳牆壁的一圈,一半是負責交任務的櫃枱,一半是公告欄和書櫃。冒險者可以在公告欄上張貼自己的告示,不論是想要尋找隊員,還是給自己打廣告,或者售賣二手冒險用品,內容可以說應有盡有。書柜上擺放着冒險者可能會用到的常見書籍,例如大陸各個地區的概覽圖冊,各地的動植物和精怪手冊,還有一些出名的冒險小隊的傳記。

面紗在這裏的接頭人是一位青銅色皮膚的亞龍人,名叫嘶嘶西克(Sissithik),在公會前台負責發放任務。前胸上掛着寫有他名字的胸牌。

詩人一路上都在念叨要去母馬橫幅喝酒,伊默斯早就練就了自動屏蔽拉斐爾的技能,他走進冒險者公會,看着人這麼多,就先去排隊。

伊默斯的目光越過人群,很快就看到了那名接頭人。那個亞龍人正在嫻熟又快速地處理面前的冒險者的任務請求。只是他臉色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在伊默斯排隊的時候,拉斐爾覺得等得無聊,就跑到書櫃那邊胡亂翻看起書來。

伊默斯排到隊伍最後,跟着隊伍挪動。過了一會,終於排到了伊默斯。

那名青銅皮膚的亞龍人好像總是心情不太好,冷着一張臉。他從眾多資料中抬了一下眼皮,看了一眼伊默斯,仿佛一位被人打斷專注的工匠,不耐煩卻又不得不回應主顧。然後他又低頭繼續書寫,邊寫邊說:「我是任務發放人嘶嘶西克。不准對我的名字發表意見。你要辦理什麼業務?有屁快放。」

伊默斯沒有被他的語氣影響,他拿出自己的冒險者徽章遞給對方。「我來看看這兒有什麼任務可以做。」說罷又加了一句:「你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公會人太多了?還是天氣不合你的意?」

伊默斯看起來仿佛閒聊的話語其實是面紗的接頭暗號。嘶嘶西克這才重新審視起伊默斯。他稍微收起了臭臉,接過伊默斯的徽章,說:「等級挺高啊。要是來這的冒險者都是像你這樣有經驗的就好了。省得我心累。」

他把徽章放在檢測裝置上,然後點了點頭確認,「伊默斯·艾伯。」嘶嘶西克從檔案櫃翻出一本文件夾,假模假樣地翻看起裏面記載的冒險者伊默斯·艾伯的卷宗記錄。

看完後,嘶嘶西克拍了一張捲軸到枱面上,說:「你去過不少次落錘,這裏有個不算簡單的任務,但是很適合你。委託人需要找人進入休斯壩半島,接近一位要人,這個人跟委託人有一些合約上的重大矛盾,已經吵了很久。現在對方憑藉着戰區的阻攔還有重重堡壘的掩護,阻止委託人接近,委託人拿對方毫無辦法。所以委託人需要一位隱於眾人的冒險者接近對方,為委託人製造機會化解矛盾。詳細的信息都在這個捲軸里,你回去好好讀讀。」

「休斯壩?聽起來挺危險啊?」伊默斯隨口說,接過捲軸,像是要掂掂重量。「希望報酬不錯。」

「委託人很大方,知道任務危險,所以給了定金。」嘶嘶西克拿出一袋錢袋,扔到櫃枱上,然後又扔了一張質地上好的通行證,「還有一張一次性的傳送門使用許可,冒險者可以自行決定在哪裏使用。」

「一次性?」伊默斯有點想笑,拿塔羅還是那樣毫不留情地使喚他。「行吧,我會想辦法的。」他嘆口氣。「總是這樣,不能指望委託人會在乎你,是不是?」

嘶嘶西克的臉色終於軟化,伊默斯甚至能在他臉上看到一點苦澀。嘶嘶西克聲音帶着些委屈地說:「唉,可不是嗎。我和你一樣都是小人物,被大人物指揮來指揮去。你看看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鱗片,「一個亞龍人被派到天際。」伊默斯明白,對方雖然沒有點明,但亞龍人嘴裏抱怨的對象絕對是面紗。

「我猜這裏的天氣的確太乾燥了,對你來說。」伊默斯說,看着對方眼裏的認同。他從內袋掏出一封很薄的信件,上面寫着寄給帝都維爾當鋪。「我這有封信,勞煩你幫忙寄一下了。」這封信實際上是寄到黎曼威客,告知好友艾洛伊斯和兩位養女自己未來將有2-4個月沒有音信,無需擔心。

或許是同病相憐了一番,嘶嘶西克大方地收下信,「好的沒問題。你自己路上小心。」

伊默斯點點頭,離開了櫃枱,朝不遠處的洗手間走去,希望找一個稍稍具有私隱的地方打開捲軸。

伊默斯轉身離開後,排在他後面的隊伍跟了上去。伊默斯很快聽到身後櫃枱傳來一個毛頭小子的聲音:「唉你這名字真有趣啊。」

亞龍人用冰冷的聲音鄙夷地咒罵:「哪來的屁孩?新註冊?新註冊去那邊櫃枱。你懂還是我懂?在這裏我說了算!」

伊默斯遠離了人群,確認四下無人窺探之後,打開了嘶嘶西克給的捲軸。捲軸正文記錄了任務目標:

〔阿蘭奈雅未卜先知,提前獲知友軍動向,疑似有超凡助力,查明其能力來源。如可,破壞之。如不可,安全撤退。閱後即焚。〕

在這一段文字下面還有好幾段小字,是面紗已知的關於戰區內部以及阿蘭奈雅的信息:

索默關閉了所有傳送門,海面被封鎖,目前只能從吉蘭城進入半島。建議傳送至哨兵城,穿越阿里克沙漠到吉蘭。

吉蘭城有檢查站,謹慎選擇自己的身份。

索默切斷了所有尋常的對外通信渠道,面紗的信息不保證是最新的,需要間諜隨機應變自行判斷。進入戰區後非緊急必要情況不要冒險聯繫。

半島的冒險者公會還在運作,但不知被索默控制了幾分。

凱恩·法爾塞內曾經在半島作為線人匯報前線信息,但已經失聯幾個月,最後匯報地點在吉蘭城。

阿蘭奈雅的指揮部在斯卓米凱。

估計當地多數王公貴族被索默壓制,幫助不大。

伊默斯快速看完捲軸,皺了皺眉。這事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不僅相當緊急還很危險。他眼睛掃過凱恩·法爾塞內這個名字。他知道那是法爾塞內家的孩子,前些年剛剛加入面紗議會,年紀不過十九。他心下微微有些擔心,希望這年輕人沒有捲入什麼麻煩。

不過,這不是他目前該操心的事情。伊默斯迅速燒掉捲軸,快速切換至工作模式,思考着此行需要的準備。

伊默斯離開洗手間,到處轉了轉,看到拉斐爾還在書櫃那邊這裏翻翻那裏翻翻。拉斐爾感受到伊默斯的目光,抬頭招手,揮了揮手裏的書,「伊默斯,這邊這邊。」

伊默斯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本頗為惹眼的書,封面顏色惹眼,像是熱賣流行書籍。

伊默斯走進,隨意瞥了一眼旁邊的書架,看到書架上擺放了一排十幾本同樣的書,都是拉斐爾手裏拿的那本。這是一本傳記,寫的是傳奇的冒險小隊「淨火」。書名叫《淨火冒險隊——焚盡阻礙》。

封面上是四人組。正中是一個稜角分明的金髮諾德女人,她目光銳利、嘴角帶着自信的微笑。圍繞在她身邊的三個分別是一個威嚴的紅皮膚亞龍人、一個微笑的虎人紳士和一個沉默的黑髮帝國女人。

從封底上的書籍簡介來看,書中講述了這支傳奇的冒險隊在諾德隊長布倫希爾德的帶領下進行的一系列興奮又緊張的冒險。據說他們不僅深入過泰姆瑞爾的角角落落,還多次去過湮滅。甚至有傳言說他們還一瞥過奧比斯圓環中的其他現實。

伊默斯覺得有趣,他聽說過淨火這個小隊,他們總是處理一些尋常人遇不到的事情,像是從別的世界走過來似的。他隨手翻了翻書又放了回去,留拉斐爾一個人在書架前,自己去冒險者公會附帶的不同店鋪里準備物資。

伊默斯花了一點時間四處逛逛,一番準備完畢後,正要帶着拉斐爾離開,伊默斯目光瞥到兩道身影從二樓辦公室的樓梯下來。一開始他以為自己的直覺錯了,將陌生人認成了熟人。但定睛一看,確認那兩個人確實是他曾經在天際搭夥過兩次的西古爾德和盧西安。

只是這一次,這兩人不像頭兩次見到的那樣一身貴氣打扮。今天兩人都換上了棕色的簡單布衫,後面連着兜帽,是常見的冒險者服裝。他們身上也沒有佩戴任何紋章等表明身份的東西。

第二次團 2025/02/10

西古爾德與盧西安POV:開場動畫

【高岩,途歇宮廷,一間書房內】


這間書房並不寬敞,但卻被巧妙地利用。牆壁上掛滿地圖,厚重的書架擠滿了卷宗和書籍。書桌上鋪滿了文件和羊皮紙卷,顯得凌亂而又井然有序。房間的裝飾和陳設保留了濃重的布萊頓風格,但他的新居住者為它增添了幾分夏暮島的氣息,這裏那裏偶爾點綴着高精靈的藝術品和織物。此時,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投射進來,照射在書桌以及桌前的人身上。


吉爾貢多林勳爵正在伏案疾書,神色嚴肅且略帶焦急。但即使如此,從他筆尖流淌出來的字跡仍然頑固地保持優雅。當最後一個句點落下後,他仔細重讀了一遍信紙,然後將它細心捲起。他打開書房門,叫來等候在門外的信使,那是途歇國王分配給他的專門傳遞密信的信使。


「把這封信送到西羅帝爾的八聖靈修會總部,親自交給總管艾蘭尼爾,」他鄭重地吩咐,「切記,一定要親手送到她手上,不要轉交給任何人。」


信使領命後立即離開去執行任務。


吉爾貢多林勳爵看着信使離開視野後,叫來侍從和馬夫,說:「儘快備馬,我要去落錘前線軍營。」


【落錘前線,里哈德海岸,高岩軍隊營地】


夜幕降臨在落錘沙漠的廣袤沙海上,高岩軍隊的營地沉浸在難得的片刻寧靜中。星光點點灑在沙地上,它們閃爍跳躍,仿佛在舞蹈。幾處篝火靜靜燃燒,火光映照出士兵們疲憊卻堅毅的面龐。


營地被圍在幾輛簡易的馬車和帳篷之間,營地中心處是一處較大的篝火,火焰溫暖地跳動,照亮了周圍的沙地和人們的身影。布萊頓人和紅衛人士兵們圍坐在火堆旁,有的在交談,有的在享用簡單的晚餐,還有的在修補裝備和擦拭武器。營地的邊緣有幾名哨兵在巡邏,他們的身影在沙漠的黑暗中時隱時現。風沙輕輕吹過,帶來一陣陣清涼的感覺,與篝火帶來的溫暖相互交織。


盧西安前不久結束了在海上的戰鬥,此刻正在營地內休整。他坐在篝火旁,距離其他人都有些遠,他凝視火焰,顯然沉浸在思緒中。最近幾個月戰事膠着,除了一些小打小鬧之外可以說毫無進展,弄得所有人都有些士氣疲軟。


一陣小跑的腳步聲出現在盧西安身後,將他從沉思中喚醒。一位傳令官通報他,說有國王的密使找他。盧西安有些驚訝,但沒說什麼,起身跟着傳令官去到營地深處一座被重重保護的營帳內。


營帳內,高岩軍隊的指揮官加斯頓(Gaston)將軍全副戎裝,在他身邊,站着一位盧西安沒想到的訪客——高精靈勳爵吉爾貢多林。吉爾貢多林衣着簡樸低調,靴子還有些磨損,顯然一路上風塵僕僕。他的腰上掛着一把細劍,劍鞘同樣簡潔實用,卻帶有精緻的工藝痕跡。劍柄上嵌有一顆小巧的寶石,映射出微弱的光芒,這或許是他唯一隨身攜帶的貴重物品。儘管風塵僕僕,他依舊保持着高雅的姿態和內心的榮耀。


盧西安驚訝道:「吉爾貢多林勳爵,你怎麼來了?這裏離索默太近了,對你風險太大。」


「盧西安,」吉爾貢多林嚴肅地說,「我有一些消息和猜測,事關這場戰爭和索默的內部情況。我不敢讓中間人轉達,所以必須親自前來。」


加斯頓將軍接話,說:「自從國王陛下決定支援落錘以來,我們和紅衛人聯軍取得了一些戰役上的勝利,但是在戰略上我們正在落後。索默仿佛能預知我們的行動一樣,提前攔截我們的戰略推進。如此下去,我們最終會被拖垮。」


「而我正是對此有一些猜測。」吉爾貢多林說,「索默軍隊表現得神知妙算,這對我們的軍心不能說沒有動搖。而我懷疑索默的將領,阿蘭奈雅女爵,使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我在出逃夏暮島之前曾經接觸過索默高層,他們有一些不尋常之處引起了我的懷疑。我一直沒能想清楚那是什麼,但自從納里芬的事情暴露後,現在細想起來,我懷疑索默高層有相當多的人都像納里芬一樣,參與了魔神崇拜。」


此話一出,盧西安和加斯頓都皺緊了眉頭。吉爾貢多林點頭,繼續道:「是的,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事態或許比我們想的還要嚴重。我與國王陛下商量後認為,應該派出一小隊人,不引人注目地進入索默控制區,探查清楚他們力量的來源,最好能直接切斷它——斬蛇先斬首。」


加斯頓將軍行了個簡短的軍禮:「我願意全力協助,我的將士會一如既往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為這支小隊爭取時機。至於小隊的人選,國王陛下有人選了嗎?」


吉爾貢多林看向盧西安,給予了他一個讚賞和肯定的眼神,道:「盧西安,國王陛下對你相當青睞和信任。」


一股驕傲之情在盧西安心中升起。他克制自己不要太過激動而失態,但掩飾不住他臉上的光芒。


這微小的表情沒有逃過吉爾貢多林勳爵的感知,他給了盧西安一個寬心的微笑:「當然我們不會讓你孤身涉險。我已經聯繫了你的 great great great aunt 艾蘭尼爾,她會派她的弟子過來,我相信那是個值得信任的年輕人。」


「等等……」盧西安眯起眼睛,慢慢地說,「艾蘭尼爾的弟子……那個弟子該不會叫西古爾德·椴樹谷吧?」


「你認知他?」吉爾貢多林驚訝地說。


「是!我們是朋友。如果是他的話,我就放心了。我向你保證,吉爾貢多林勳爵,西古爾德是個值得信任的、富有能力的騎士。」盧西安回答。


「那就太好了!」吉爾貢多林沒想到還能收穫這麼一個好消息,「希望此戰結束之後我能進一步接觸和了解這位騎士。」


他低頭思索了一會,繼續道,聲音中帶着些許憂慮,「我會把我所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你,然後由你轉達給他。但是具體要如何行動,需要你們自己見機行事,只要達成目標即可。」


吉爾貢多林右手至於心口,行禮祝福:「祝你們此行順利。」


盧西安鞠躬致謝,「承蒙吉言。」


「那麼事不宜遲。我想椴樹谷爵士應該會從天際的雪漫出發。與其在這乾等着,不如你提前與他匯合,將一切所需情報和注意事項說給他聽。安維爾和雪漫之間的傳送門還能用,而從這裏去安維爾很近。」吉爾貢多林拉過盧西安,說,「來,現在我給你詳細說說這次的情報,還有我所知道的阿蘭奈雅……」


【天際,椴樹谷,領主大宅】


椴樹谷大宅具有典型的諾德風格,粗獷與美麗。它的外牆由堅固的石材建成,外牆厚重而堅實,能抵禦北地的寒冷與風雪。石牆上四處都點綴着精美的木製裝飾,細節處可見精湛的手工藝。大宅的屋頂是陡峭的斜坡式設計,使用了深色的瓦片覆蓋,既防水又耐風。橡木大門厚重而華美,上面刻有精緻的浮雕,內容有盤卷的北方之龍,還有生動的當地動植物。大門入口處設有寬敞的門廊,幾根粗壯的木柱支撐着屋頂,莊嚴而厚重。門廊旁擺放着幾個石制的花盆,裏面種植着常青植物,為這片寒冷的土地增添了一抹不滅的綠意。


此刻,大宅內外的空氣中仍然瀰漫着婚禮的餘慶。艾納與克爾斯滕剛剛完婚不久,婚禮的裝飾仍未撤去。房間內掛滿了鮮艷的綵帶和花環,桌上擺放着豐盛的菜餚和精美的點心,未曾撤下的裝飾和美食讓每一個到訪者都能想像慶典的喜慶。


大宅的後院有一個精心修剪的花園,花壇中盛開着各色鮮花,兩個親密的身影湊在一起,打理着花朵。


西古爾德滿懷熱情地揮舞着一柄小鏟子,給一盆花鬆土。艾納看了一眼,差點跳起來,他看到西古爾德大手抓着小鏟,笨拙地在土裏刨來刨去。艾納急了,趕忙打斷大哥:「哥!你這樣不行!花的根都要被你弄壞了。」


西古爾德茫然地抬頭,「啊?鬆土不就是這樣嗎?這還會弄壞花?」


艾納搶過鏟子,「你哪是在鬆土,你那是在揮劍砍骷髏。」艾納一邊小心翼翼地擺弄着花朵,一邊說,「你看,得這樣慢慢來,輕點。」


西古爾德撓撓頭,小聲說,「我只是想幫忙嘛……」


艾納嘆了口氣,無奈道:「我知道你是想幫忙,但是這些事還是交給我和克爾斯滕來做吧,你都『幫忙』弄死了好多盆花草了。」


艾納轉頭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西古爾德,後者心虛地盯着自己腳尖。艾納心軟了,便對西古爾德說:「你不如去幫忙整理其他東西?我剛看到拉蕾卡在客廳收拾,我怕她一個人無聊。」


西古爾德故意做出垂頭喪氣的樣子,「好吧。但是你有什麼要幫的就告訴我啊。」說完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花園。


客廳內,拉蕾卡正不緊不慢地收拾桌上的婚慶裝飾,一一將它們拆下折好。


「嗨,拉蕾卡。我來幫你。」西古爾德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想起,讓她嚇了一跳。


她扭頭看到高大英俊的西古爾德就站在她身邊,臉上掛着溫和的笑意,有力的雙臂擺動着,拾起桌上的花束裝飾。拉蕾卡臉色漲紅,心跳加速,「表……表哥……」


「嗯。」西古爾德隨意地應了一聲,繼續收拾東西,沒有看向拉蕾卡,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對少女的影響。


「表……表哥,你……你今天過得……怎麼樣?」拉蕾卡低下頭,努力平復自己加速的心跳,試圖找個話題與西古爾德聊天。


西古爾德沒有抬頭,仍舊專注於手中的花束,「還不錯,一切都挺順利的。」


「哦……那就好。」拉蕾卡緊張地捏了捏手中抱着的捧花,腦子飛快地運轉着,想要找到下一個話題,「呃,你覺得這些……這些裝飾怎麼樣?」


西古爾德這才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這些裝飾很漂亮啊,是斯汶精心挑選的,很符合這次婚禮的主題。」


拉蕾卡吞了吞口水,繼續說道,「是……是啊,我也覺得很漂亮。你……你喜歡哪一種花?」


西古爾德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他思索了一下,「我還真的沒想過耶。我覺得喪鐘花(Deathbell)挺好看的,雖然名字很可怕又有毒。」


「哦,喪鐘花啊……好特別……原來表哥你喜歡這樣的。」拉蕾卡張口結舌地點點頭,腦中卻空白一片,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看到她的窘態,西古爾德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花束,走近一步。他輕輕拍了拍拉蕾卡的肩膀,溫柔地說道,「怎麼這麼緊張,放鬆些,等收拾完後我們可以喝杯熱茶聊聊天。」


在西古爾德走近的時候,拉蕾卡的腦子就已經炸了。聽到西古爾德邀請她喝茶聊天,拉蕾卡的臉紅成一片,她低下頭不敢看西古爾德,小聲回應道:「好……好啊,那……那就這麼說定了。」


隨後,兩人沉默地繼續收拾,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拉蕾卡暗自期待着待會的茶會。


突然,大門外一陣急促的馬蹄打破了這裏的沉默。


一匹高頭大馬急停在門外,騎手是一位全副武裝的女性高精靈,她的盔甲閃爍着銀月的光芒,但上面沒有任何標誌顯示她的身份。一些僕人不明所以,感到既訝異又心驚。管家斯汶和一些年長的僕人則立刻認出了來人。


斯汶立刻迎上去,「艾蘭尼爾騎士。」


艾蘭尼爾跳下馬,大步走到管家面前,省去所有寒暄,急切地問:「西古爾德在不在。」


「他在裏面大廳……」斯汶話未說完,艾蘭尼爾便抬腳走向大宅。


而早已聽到外面動靜的西古爾德也從裏面走出來,和艾蘭尼爾在門廊上相遇。


西古爾德驚訝道:「艾蘭尼爾,你怎麼來了?」


艾蘭尼爾拽過西古爾德,「有一件非常緊急的事需要請你幫忙,我們去外面說。」西古爾德看出了她的急切,沒多說什麼,便領她去到大宅後面無人的樹林裏。西古爾德想,既然是能讓他的導師親自前來的,一定是不得了的大事。


艾蘭尼爾看了一眼四周的樹叢,仿佛在確認沒有別人在探聽。她直入主題,說:「你肯定知道落錘還在對抗索默,而盧西安現在在前線,對吧?」西古爾德愣住了,想不到竟然是這件事。


艾蘭尼爾一五一十地向西古爾德解釋起落錘的戰況,包括戰事的膠着和阿蘭奈雅可疑的未卜先知。然後她提到,盧西安目前面臨着進入索默控制區、探查對方力量來源的棘手任務,以及盧西安請求她幫忙找一個幫手。但艾蘭尼爾隱去了吉爾貢多林這個消息來源。


艾蘭尼爾對西古爾德說:「我非常不情願才來找你。我知道你已經退出了修會,也知道大戰的泥潭已經讓人受夠了。但凡我能有別的辦法,我也不願意打擾你。但是如今以修會的立場不能直接介入,我自己更加不能參與,也脫不開身,索默現在盯修會盯得很緊。但我又不放心讓人轉達,所以才親自過來。」她做了個手勢,展示自己的盔甲,「我特意換了一身裝備,免得引人注意。倒是遇到索默巡邏官的時候挺方便的……」她自嘲地笑了笑。


「言歸正傳,我的 great great great nephew 盧西安那邊希望我能找到一個可靠的人一起執行這個任務。」艾蘭尼爾頗有深意地一笑,「而你,我的得意弟子,是我能想到的最可靠的人。」


西古爾德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說:「對抗索默我自當義不容辭。只要泰姆瑞爾還有人在戰鬥,對我來說大戰就仍未結束。只不過……」他望向自己的導師,分析起來,「盧西安哪來的這個能耐,又能挖到這些消息又能讓你來找我。所以應該是途歇宮廷裏面的某個人。但高岩有的是人,何不找個布萊頓人,還千里迢迢去拜託你,再讓你來找我。」


艾蘭尼爾給了西古爾德一個讚賞的眼神。她方才故意沒有透露吉爾貢多林這個信息來源,是因為覺得沒必要讓弟子捲入夏暮島的政治紛爭,但既然他自己猜到了一些,她也不藏着。艾蘭尼爾點點頭,說:「你很聰明。這麼說吧,你向來知道我對索默的態度,但大戰之前我從未想去理會,我早就離開夏暮島太久了。但大戰讓我重新思考了很多。戰後我機緣巧合認識了一些老家人,他們的情況跟我一樣。這裏面恰巧有人有這樣的能力和消息,至於具體是誰,我現在暫時不能告訴你。等你們結束這次任務,若一切合適,你們或許就會相識了。」


艾蘭尼爾把手搭在西古爾德肩膀上,堅定地望向他眼底,道:「不要讓這件事打擾你,也不要覺得我是讓你分擔夏暮島的事務。因為不管怎樣,我們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


西古爾德也回望艾蘭尼爾,他鄭重地答覆:「我從未懷疑你的理由,即使沒有這個人,你的目標也從未變過。我答應你,我會去。」


艾蘭尼爾欣慰地點了點頭,道:「盧西安知道任務的細節。他會通過安維爾的傳送門來到雪漫,這應該能給你足夠的時間了解情報。至於具體要如何進入索默控制區,需要你們自行商量。不論用任何方法,只要能達成目標就行。」說完,艾蘭尼爾狡黠地眨眨眼睛,接着道:「等你到了落錘,若需幫助,不要忘記修會在落錘還有駐地。修會雖然不能直接參與,但我們平等地幫助每一個有需要的旅客。」

西古爾德POV:團內容

五月的雪漫城晨光溫暖,空氣裏帶着青草與泥土的濕潤氣息。街道上人流不算稠密,遠處的龍霄宮在陽光下巍然聳立,矗立在山崖之上,仿佛一位沉思的巨人。城門旁的集市已經熱鬧起來,商販們吆喝着新鮮的麵包與蜂蜜酒,鐵匠鋪中傳來錘擊金屬的叮噹聲。整個城市正甦醒於晨光之中,帶着一種與戰火無關的安穩。

距離龍霄宮最後一節台階的下方,一座古老的傳送門靜靜地矗立在那裏,由深色的精雕石框架構成,四周銘刻着淡金色的符文。西古爾德站在傳送門前,雙手交握,沉默地注視着面前的魔法光暈。盧西安很快就會從另一頭傳送過來,而在那之前,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前一陣艾蘭尼爾的話語。

她的神色比往日更加冷峻,銀色的甲冑在陽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輝。她的語氣低沉而堅定:「索默的軍隊未卜先知,每一次戰鬥都精準到近乎詭異。這不是戰術,而是某種超凡的手段。」

西古爾德知道,索默軍隊一直以紀律嚴明、戰術精湛著稱,可這次似乎不一樣。

「我相信你聽說過阿蘭奈雅。」艾蘭尼爾說。「她聰明,戰術出眾,但這次她的自信已經到了危險的程度。我懷疑,她依賴的不是智慧,而是某種禁忌的力量。看來,納里芬的墮落只是冰山一角。」

西古爾德知道艾蘭尼爾對索默的戒備不是無端猜測。她嚴肅地看着他:「這已經超出了常規戰術的範疇。西古爾德,我要你去弄清楚,她的『先知之力』究竟從何而來。」說到這裏她笑了笑。「像之前說過的,我的 great great great nephew盧西安會與你一同前行,希望你們二人此行順利。」

西古爾德抬頭,看着眼前的傳送門,銀白色的光紋微微震顫,預示着即將有人抵達。他深吸了一口氣,回憶最後的囑託——索默封鎖了傳送,海面受控,唯一能進入半島的方式是從哨兵城穿越阿里克沙漠。那裏有檢查站,意味着他們必須謹慎選擇身份。

艾蘭尼爾的聲音在腦海中迴蕩:「不要低估阿蘭奈雅,她的傲慢不是弱點,而是一種武器。要弄清楚她的自信從何而來。」

光暈驟然扭曲,伴隨着微弱的魔力波動,盧西安的身影緩緩浮現。

傳送門周圍隔絕了閒雜人等。此時只有西古爾德一個人,他沉浸在思緒中。

看到傳送門有了動靜,西古爾德猛然抬起頭,期待地看着。

盧西安不急不緩地走了出來,在傳送門的魔法光芒下,他的藍色法袍的紋樣閃着一絲絲銀光。他邁出一步,腳下落在雪漫城的石板街道上,抬手整理了一下袍子,見到老友,他臉上浮起笑容。

「西古爾德。」他向前邁了幾步,目光落在等待已久的聖騎士身上。「真是許久不見。」他的神情雖帶着慣常的從容,卻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仔細看過去,他的法袍下擺沾着些許紅褐色的塵土,靴子上覆着一層沙塵。

西古爾德立刻迎了上去,張開雙臂擁抱許久未見的朋友,尤其是戰場的相隔讓這一次再見有了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盧西安!」西古爾德拍了拍老友,放開後好好看了看盧西安,「看起來你完好無損!」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法師,看到他風塵僕僕,頓時又生起了關心,「這一路趕過來辛苦你了。來,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盧西安被西古爾德熱情地抱住,北境的風從身後掠過,這座城市的穩定與溫暖與幾天前戰區的殘酷形成鮮明對比。他緊緊回抱了一下西古爾德,似乎這個時候才終於放鬆下來。

西古爾德來時叫了家裏馬車,這會他把盧西安領到馬車裏。說:「騎馬太累了,我們坐車回椴樹谷,好好休息一下,然後你給我好好說說具體情況。」

盧西安微微一笑。「你還是這麼周到。」他說,上馬車前抖了抖靴子,輕輕嘆了口氣。「戰地的風沙比魔法更難對付,我已經好幾周沒洗乾淨鞋子了。」

西古爾德假裝扇了扇鼻子,「唉唉,到我家先趕緊去桑拿泡一泡。洗洗一身臭氣。」

馬車從雪漫的集市駛過,空氣里瀰漫着新鮮的麵包香氣,鐵匠鋪的錘擊聲在遠處迴蕩,市場上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在二人的敘舊下,馬車緩緩穿過石拱門,向着椴樹谷領地的方向駛去。

椴樹谷的宅邸坐落在雪漫城外的一片丘陵地帶,位於村莊中心,周圍環繞着茂密的椴樹林。房屋是一座典型的北方木屋,門前的走廊上擺着幾張木椅,平日裏家人們會坐在這裏閒聊,享受雪漫溫暖的春日陽光。

「感覺一點都沒變。」盧西安打量着宅邸,露出一絲微笑。

「歡迎!」西古爾德微笑着回應。朋友、家人此時都聚在一起,他感到心中溫暖。暫時把戰場的任務放到一邊。

推開大門,熟悉的木屋氣息撲面而來。時至五月,屋裏十分暖和。厚實的地毯鋪在地板上,牆上掛着領地旗幟和鹿頭標本,一張長木桌佔據了客廳中央,周圍圍着幾把結實的橡木椅。

「盧西安,歡迎。」一個低沉溫厚的聲音傳來,隆德·椴樹谷站在屋內,正將一塊木雕擺在壁爐架上。他身材高大,銀灰色的鬍鬚修剪得整齊,藍色的眼睛顯得很沉穩。

「隆德大人。」盧西安微微欠身,「感謝您的款待,雪漫城的春天比我想像得還要宜人。」

「是比冬天好過一點。」隆德笑着點了點頭,拍了拍西古爾德的肩膀,「去吧,先帶你的朋友安頓一下,晚上一起吃飯。」他看了一眼西古爾德,「你的母親一定會高興的。」

西古爾德點頭,帶着盧西安上了樓,將他安排在客房,房間裏擺着一張鋪着獸皮的床,窗外能望見遠處的雪山。

西古爾德去叫僕人準備好桑拿。過了一會,西古爾德回來叫盧西安:「桑拿準備好了,快快!趁現在有空趕緊去洗洗,然後順便給我聊一下落錘。之後忙起來可沒時間了。」

盧西安這些日子沒有時間安頓下來,哪怕片刻。 在戰艦上航行時,海水無邊無際地環繞着他,他卻無法真正享受一次痛快的沐浴。此時被西古爾德邀請,他自然是十分贊同。「那我可真是感激不盡。」

桑拿房裏蒸汽騰騰,把人的疲勞都一洗而空。兩人舒服地搭在池子邊上,盧西安突然放鬆下來,更是有些昏昏欲睡。但他還是記着任務,開始給旁邊的西古爾德講起落錘。西古爾德雖然去過幾次落錘,但都是蜻蜓點水,沒有久住過,所以需要給他說一些地方知識。

盧西安給西古爾德科普了一些落錘的生活知識,比如小心日照和如何穿戴面紗等等,還給他說明了一些沙漠深處的野獸——那些有毒的巨大蠍子、生活在綠洲旁落錘獅子、還有傳聞中在沙漠地下穿行的、足有龍那麼大的沙蟲。

傳說古代紅衛人甚至可以騎乘這些沙蟲。

之後他們的話題轉移到落錘的戰況。盧西安臉上的輕鬆收斂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疲憊和沉重。

「落錘的情況,恐怕比你想像的要糟。」他的聲音低沉。「索默佔據了上風,南部幾乎已經完全淪陷——休斯壩的吉蘭城和阿巴登陸點都已經落入他們手中,戰線被壓得越來越近。」

「南部唯一未被攻陷的,是里哈德城,我負責帶領的戰艦就在那裏控制着海岸線,但情況並不樂觀」。

「里哈德城在帝國的幫助下才撐了這麼久,現在帝國軍隊已經徹底撤出了落錘,現在戰鬥的……就只有紅衛人和我們這些盟軍了。」

西古爾德皺起眉頭,「這麼嚴重……艾蘭尼爾跟我說,索莫的指揮官阿蘭奈雅似乎能未卜先知,所以我們盟軍的反攻總是不成功。這一次我們的任務就是需要接近她,搞清楚她能力的來源。她的指揮部是在斯卓米凱對吧?我們需要深入到休斯壩的索默控制區內。」

盧西安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我們必須要想出一個計劃,怎麼樣才能接近休斯壩、接近她。」他說着陷入沉思。

西古爾德摸摸下巴,「我們要用一個不起眼的身份混進去。你覺得冒險者怎麼樣?休斯壩里的冒險者公會是不是還開着?」

盧西安挑挑眉,對於這個想法有些意外。「的確開着,但我想應該已經被索默控制了。」他說着又摸了摸下巴,仔細思考可能性,提出疑問:「我們不是註冊冒險者,哪怕去公會申請身份,拿到的也是新手徽章……不知到了吉蘭城會不會被檢查站的人直接攔下……」

「這點倒是沒錯……但除此之外似乎沒有更方便的身份了。不如這樣,待會問一下我父親,看看家裏有沒有在公會有關係,可以通融一下……幫我們做一下身份。」西古爾德思考着手裏的資源,他雖然為人正直,但在必要的時候也不會吝嗇使用特權。

「那就交給你了。」盧西安向後靠在桑拿房的牆壁上。「希望這頓晚餐能帶來一點好運。」

他嘆了口氣,仿佛這幾天積攢的疲憊終於在蒸汽的熱浪中徹底散去。西古爾德坐在一旁,隨手抓起一杯冰涼的麥芽酒,仰頭灌了一口,感受着溫熱的空氣與清涼酒液交替帶來的舒適。

傍晚,長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諾德佳餚——鹿肉燉菜、烤香草土豆、蜂蜜酒,還有新鮮出爐的黑麥麵包,空氣中瀰漫着誘人的香氣。

「盧西安,別客氣,嘗嘗這道燉菜。」英格麗德,西古爾德的母親,熱情地招呼僕人給盧西安端來一碗燉肉。她是個氣質端莊的北方女性,灰金色的頭髮盤成一束,藍眼睛十分溫和。

「多謝夫人。」盧西安優雅地接過,輕輕嗅了一下,露出滿意的笑容,「聞起來真棒。」

「我告訴你,老哥在外面吃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都快忘了家裏的味道了。」艾納嘴角掛着笑意,顯然也很高興見到盧西安。他的妻子克爾斯滕在一旁輕笑。

西古爾德輕輕拍了下艾納後腦勺,「什麼叫花里胡哨的東西。」

艾納想躲沒躲過去。「之前去孤獨城,你放着藍宮的佳餚不吃,帶我去鑽小巷吃什麼街邊攤。」

盧西安挑挑眉。去孤獨城,難道是之前的慶典的事情?

「難道不好吃?再說了又不是我逼着你去的,是伊默斯熱情款待我們嘗試帝都平價美食。」西古爾德嘟囔。

「年輕人多見見世面也沒有壞處。」隆德放下酒杯,目光落在西古爾德身上,語氣隨意地問道:「說到這個,你這次出遠門,有什麼打算?」

說到正事,西古爾德坐直了身子,誠實地對父親說道,「父親,這次的情況緊急,事關重大,我們可能會好幾個月都不能回來。恕我不能告知詳情,上次艾蘭尼爾來您也見到了,在事情辦完之前我們不能透露。但我請求您的幫助。」

餐桌上稍稍安靜了一些,牆角處斯汶做了個手勢,僕人們端杯送盞的聲音瞬間降了下來。

(與此同時,巴德忍不住撇嘴,不過就是大少爺要講話而已嗎?至於這麼戰戰兢兢的?)

隆德點點頭,他一向不會過多干涉大兒子奔波在外的習慣——他了解西古爾德的性格,知道凡是讓他如此投入的事,絕不會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但是,和以往不同,這回艾蘭尼爾和盧西安都有參與,兒子還要離家好幾個月,恐怕事情比表面上看起來複雜得多。他望着西古爾德,語氣有些擔憂:「這件事……安全嗎?」

聽他這麼一問,英格麗德和艾納也看向了西古爾德。

西古爾德張了張嘴,有些為難地看看盧西安,又看看家裏人擔憂的面孔。說:「實不相瞞,風險不小……但我肯定地說,這件事關乎我們的榮譽和信念,希望你們能給我祝福和幫助。」

隆德與英格麗德對視一眼,再看向西古爾德,兩人眼中都表示出擔憂與理解。「唉,我知道了,你這麼固執的孩子,我肯定也勸不動你。何況有些事情,的確是比個人性命更加重要……」他說到這裏,透露出一絲對兒子的驕傲。隆德看了看西古爾德和盧西安。「只是,你們在行動中一定要小心,不要魯莽行事。」

「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的,儘管說。」

西古爾德鄭重地點點頭,「謝謝。我們一定會小心的。我和盧西安這次需要低調行事,我們覺得冒險者是個非常合適的身份。只是有一點,我們之前從未註冊過,現在臨時去註冊,也只能拿到新手徽章,難免還是不如人意……」西古爾德斟酌着,「所以我想問問,家裏在城裏的冒險者公會有沒有什麼關係?或許可以通融一下給我們辦一個高級點的身份?」

隆德聽完,點了點頭。「冒險者的身份啊……這倒不是什麼難事。」他用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所有所思。「雖然我不常和這些人打交道,但總有認識的熟人。你們知道,這個世界上,『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總是能派上用場的。」他頓了頓。「雪漫的冒險者公會有幾層關係,我可以找人去問問。」

艾納摸摸腦袋,笑了笑。「這麼一說,老哥你這東奔西跑的習慣,本來就很像冒險者了。」

西古爾德跟着笑起來,「哈哈,應該早點去註冊一個,還能順便賺點佣金。」說着他轉頭看向艾納,有些不好意思,「艾納,我這老是跑來跑去的,倒是辛苦你了,家裏都要靠你幫忙。」

「可不是嘛。」艾納語氣半真半假地埋怨道。「你這次要是不安全回來,我就把你房間改成我的溫室。」

晚餐繼續下去。英格麗德和隆德都熱愛了解兒子的朋友,拉着盧西安聊了好一會兒,這頓晚餐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八點。

之後的幾天日子裏,盧西安難得過上了脫離戰場前線的日子,但這並沒有讓他心安或輕鬆。與遠方的落錘海岸的魔法轟炸相比,椴樹谷溫暖的陽光與樹蔭仿佛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相當不真實。

幾日的準備時間轉瞬即逝,西古爾德和盧西安終於等來了隆德的消息——冒險者公會已經安排好身份,今天他們可以去正式領取徽章。

兩人穿過繁華的市場,沿着城中大道向公會方向走去。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空氣中瀰漫着新鮮麵包和烤肉的香氣,街道上人群熙攘。

趁着這幾天等待時間,西古爾德和盧西安也沒有閒着,他們置備了一些路途上的用品。西古爾德也快速學習了落錘人的着裝方式和飲食習慣等等。

今天,去冒險者公會的路上,兩人都換上了簡樸的棕色布衫,卸掉了身上一切能表明身份的徽記。

「老實說,我還挺期待的。」盧西安整理了一下布衫袖子,語氣帶着幾分漫不經心。「你說,我們會拿到什麼樣的身份?在野外輾轉好幾年的冒險者?還是退伍傭兵轉型的老油條?」

「嘿,你這麼一說我也好奇。」西古爾德扭了扭身子,調整衣服,努力扮作像個冒險者的樣子。

雪漫冒險者公會分會位於市場區最顯眼的位置,建築融合了諾德風格與實用性設計。公會入口是一扇沉重的橡木大門,上方懸掛着公會的標誌——一把交叉的劍與羽毛,象徵着勇氣與智慧並存。門前常年人流不息,形形色色的冒險者進進出出,有人興高采烈地炫耀戰果,也有人臉色陰沉,顯然剛從危險的任務中死裏逃生。

走進公會大門,西古爾德和盧西安都有些好奇,雖然冒險者公會是個大機構,這兩個人多次從公會外走過,也多次碰到過冒險者,但卻從未真正接觸過這一群人。

西古爾德和盧西安走進大廳,一名身穿白色短袍的公會職員立刻迎了上來。此人身材瘦削,臉上帶着職業化的笑容,他對西古爾德行了個禮,低聲道:「椴樹谷爵士,布倫希爾德會長已經等你們了,請隨我來。」

兩人聽到這裏有些訝異,竟然是會長親自接待嗎。兩人稍微耳聞過這位布倫希爾德,似乎是個相當厲害的人物。但他們跟冒險者這個群體交集不多,具體如何厲害就沒有真正了解過。

西古爾德趕緊回禮說:「有勞了。」

在公會職員的引領下,西古爾德和盧西安穿過熱鬧的大廳,走上二樓,但並沒有直接來到辦公室,而是走進一條僻靜的長廊。這條通道遠離公會的喧囂,燭光在深色橡木牆上搖曳。

走廊盡頭是一扇木門,上面刻着一副浮雕,畫面描繪着一群冒險者的身姿——淨火,那支曾橫掃泰姆瑞爾大陸的傳奇冒險小隊。

職員輕輕敲了敲門,然後推開它,示意二人進入。

看到門上的浮雕,西古爾德靈光一閃,想起了這位會長的厲害之處,她是淨火冒險隊的隊長。他頓時心裏升起了幾分尊敬。

房間內的氣氛寧靜而沉穩,與先前冒險者大廳的喧鬧完全不一樣。房間沒有窗戶,四面牆壁都是書架,上面擺滿了古老的羊皮書、冒險日誌以及不知從何處帶回的珍稀文獻。地上鋪着諾德常見的獸皮地毯,只不過這塊銀灰色的獸皮十分巨大,西古爾德和盧西安也算走南闖北見過很多世面了,一時間卻無法分辨出那是什麼樣的野獸。房子中央有幾張扶手椅、一張厚重的木桌。桌上的一側放着一瓶已經開封的紅酒,酒液泛着深沉的暗紅色,與燭光交相輝映。

盧西安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那塊地毯並非是尋常的野獸皮革,而是來自雪巨魔。但即便是雪巨魔,這塊地毯的尺寸依舊大得驚人——遠超普通個體的大小,不知活了多少年才長到這種規模。

而比這些更引人注目的,是坐在房間中央的那名女子。

布倫希爾德,雪漫冒險者公會的會長,正悠閒地靠在高背椅上,單手托着酒杯,指尖輕輕旋轉着杯中的液體。她穿着一身精緻的紫色絲綢長袍,點綴着金色的絲線紋路。她的面頰稜角分明,黃銅色的長髮打理得很整潔,披散在肩上,金屬般的光澤沒有令她的面容更柔和,反而襯得她有些銳利。那雙藍綠色的眼睛在火光下反射着微光,審視着兩人,相當耐人尋味。

不知道為什麼,西古爾德和盧西安在她的目光審視之下,頓時感到自己縮小了,就像孩子面對家長或是新兵面對長官時的感覺。一時間,兩人都變得有些拘謹,沒有主動開口,而是站在門口,等待布倫希爾德的示意。

布倫希爾德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緩緩抿了一口酒,隨後放下酒杯,目光在兩人身上停留片刻,像是對他們的拘謹感到有趣。

「怎麼,站在門口不打算進來?我這地方沒那麼嚇人吧?」她隨意地揚了揚手,示意他們入座,「坐吧,別跟個被長官訓話的新兵一樣。」

布倫希爾德的一句話仿佛打破了兩人身上的魔法,兩人感覺頓時能動了。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剛才的舉動讓人見笑了。西古爾德和盧西安隨即坐到了她對面的沙發上。

「別讓客人乾等着。」她說道,帶着一絲訓誡。角落裏突然什麼東西動了,西古爾德和盧西安這才意識到房間裏還有第四個人。

一名皮膚蒼白的木精靈從陰影里走了出來,他頭髮極短,露出光滑修長如天鵝的脖頸,全身被一層輕薄的金紗裹住,隨着他優雅的移動飄蕩在腳邊。

他順從地從櫥柜上拿出兩隻高腳杯,拿起桌上那瓶開了的紅酒為西古爾德和盧西安斟酒,並放在他們手邊。倒完酒後,他又回到了角落裏,全程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兩人被突然出現的木精靈嚇了一跳,自己居然絲毫沒發現他的存在,心下都有些驚嚇,這若是敵人,那他們可能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被解決了。看來自己還有很多需要精進的地方,西古爾德心下如此想着。同時眼睛順着木精靈的腳步移動,心想這名僕人真不尋常。

西古爾德和盧西安接過紅酒,就連西古爾德也沒能說出拒絕的話。

盧西安抿了一口酒,西古爾德也跟着抿了一口——總得禮貌一些。

酒液混合着漿果的甜美與橡木桶陳釀後的煙熏氣息,尾調中還帶着一絲黑莓與丁香的餘韻。即使是最討厭喝酒的人,也不得不認可這紅酒的深邃味道。

等兩人坐下喝酒後,布倫希爾德才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隨手翻了一下,聲音淡然:「隆德托人給我捎了話,說你們想成為冒險者,想要從更高等級入手。巧了,我這裏剛好還有幾個空缺。」

她抬頭看了看他們,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補充了一句。「不過嘛,你們應該也明白,我不會隨便給人添個名字就行,對吧?」

西古爾德抓抓頭髮,思考着要怎麼說。明面上他和盧西安應該是想弄個冒險者身份玩玩嘗鮮。

西古爾德說:「我們想試試做冒險者,體驗一下那種自由。但以我們兩人的身手,都不可能真的從最初級開始接任務。這次我們欠您一個人情,您有什麼條件請說。」

布倫希爾德靠在椅背上,輕輕晃着手中的紅酒,嘴角帶着一抹笑。不知為何,西古爾德總覺得這笑容里藏着一絲不懷好意。

「既然你們要成為冒險者公會的成員,那當然也得為公會出點力。」布倫希爾德的語調漫不經心。「等你們這回……玩夠了,」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我手裏有幾個小任務要交給你們。」

「沒問題,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西古爾德頓了一下,補充道,「並且不違背我的原則和家族的利益。」

盧西安思考了一會,覺得自己並沒有拒絕的籌碼,便也答應道, 「我也一樣。」

布倫希爾德笑了,奇異地使她看起來更有魅力。「好極了。」她輕輕說,朝角落偏了偏頭。那名木精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西古爾德和盧西安身側,像是飄過來似的。他手裏端着一個銀色托盤,上面擺着兩塊冒險者公會的金屬徽章,幾顆象徵着等級的星星在燭光下微微閃光。

木精靈輕輕側身,放低了托盤,伸到二人面前。

西古爾德和盧西安伸手去拿徽章,在手裏掂了掂,收進了兜里。

「感激不盡。」西古爾德說。說完拿起酒杯又抿了一口酒,好像這樣能稍微緩解他面對布倫希爾德的緊張。

布倫希爾德點點頭,看了一眼二人的酒杯。「看起來你們還挺喜歡這酒的。」木精靈僕人從善如流地從柜子里拿出一瓶酒裝好。「不如帶一瓶回去吧。」

不等二人拒絕,木精靈已經將裝了紅酒的袋子遞到他們面前。

西古爾德有些尷尬,只能道謝。而且老實說這酒還真的挺好喝的。

拿了酒,看事情差不多談完了。西古爾德拍拍衣服,說:「感謝您的款待。時候不早了,我們就不佔用您的時間了。」

布倫希爾德頷首,目送二人站起來離開。「對了,作為前輩,讓我給你們一些建議吧。」她掃了一眼西古爾德。「你走路太穩了,肩膀太平,步伐太有紀律性,一看就知道受過正規訓練。但真正的冒險者,尤其是那些活得夠久的傢伙,他們的步伐可不是這麼教科書式的。你該學會更隨意一點,偶爾放鬆些,不然沒人會相信你是在野外摸爬滾打過的。」

她目光轉向盧西安。「至於你,你則是太端正、太精緻,你從衣領到袖口都一絲不苟,站姿筆直。讓我猜猜,高塔里出來的學者?學院裏的巫師?總之不是個冒險者。」

說完她又笑笑。「別誤會,我很喜歡你們這種精緻乾淨的傢伙,沒城府,一眼就能看懂。不過,要是你們真的想成為冒險者,還是注意點的好。」

被這麼直白地點出來自己的經驗不足,兩人臉上都有些泛紅,但又很感謝經驗豐富的前輩的指導。同時布倫希爾德還讚賞了自己精緻乾淨。

「啊,謝謝……」西古爾德試着調整了一下身姿和步伐。

盧西安抿抿嘴,想到要拉下臉去學那些粗糙的冒險者,心裏有些彆扭,但又不得不承認布倫希爾德說得很對。於是他也跟着調整自己的身姿,「像這樣……?」

布倫希爾德看着兩人微妙的反應,笑意更深了,眼神裏帶着調侃,又透着一絲真正的耐心。「嗯……至少你們開始嘗試了。」

道完謝,兩人離開了會長辦公室。兩人剛一離開那條僻靜的長廊,立刻覺得肩膀放鬆了。兩人對視一眼,仿佛心照不宣。

西古爾德感嘆道:「我今天才這麼清晰地意識到自己還只是個小輩。」

盧西安回憶着辦公室里的陳設,「你注意到那個皮毛地毯了嗎。是雪巨魔,而且比正常體型要大上一圈。」

兩人一邊說着這次會面的印象,一邊走下了二樓樓梯,來到一樓的公會大廳。同時還不忘注意自己的步伐體態。

西古爾德與盧西安聊着天,沿着樓梯下行,相比剛才,他們的姿態稍稍放鬆了一些,帶着幾分調整過的痕跡。當二人走到一半時,一個相當耳熟的聲音傳入耳中。

「……哦,親愛的,我怎麼能拒絕如此可愛的請求——」

當他們走近大廳時,一抹耀眼的存在立刻映入眼帘。

人頭攢動的大廳中,拉斐爾站在靠牆的書架旁,手裏隨意地翻閱着一本羊皮書冊,慣常地優遊自在。即使他什麼都不做,他依舊如同舞台中央的焦點——拉斐爾身旁已經圍上了兩三位冒險者,或許是想藉此機會攀談,又或許只是單純地想近距離欣賞這位傳奇人物。

盧西安挑了挑眉毛。「還真是湊巧。」雖然他不聽流行樂曲,但也被動地知道了這位大明星。

「拉斐爾?他怎麼在冒險者公會?」西古爾德疑惑,他隨意地扭頭掃視四周。想找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四處張望下,西古爾德與一雙熟悉的眼睛對上了目光。伊默斯獨自站在一處商販攤前,似乎正在挑選東西。他一如既往地低調,深色斗篷遮住了大半的身形,無任何引人注目的裝飾。相比於拉斐爾吸引目光的天賦,伊默斯的存在感相當稀薄,若不是恰好對上目光,也許他就會融入進人群中。

此刻,他顯然已經注意到了他們的到來。

第三次團 2025/02/12

公會大廳喧鬧,冒險者們三三兩兩群聚,高聲交談着各自的經歷。伊默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西古爾德和盧西安。

伊默斯有些探究地觀察了一下對面二人,好奇為什麼他們一改平時的打扮、穿成這個樣子。

西古爾德心下有些驚訝,他對這個見過兩面的平民冒險者伊默斯還挺有印象,是個能力很不錯的傢伙。這會在這撞見,想必是他又要接任務謀生吧。只是眼下西古爾德和盧西安有要務在身,心裏急着要走,西古爾德想着走過去點頭打個招呼就算了。正挪動着腳步時,他又想到現在他是冒險者的身份,得趕緊學得像樣點。念頭一起,他腳下就慢了下來,然後停在伊默斯面前,學着自己印象中那些大咧咧的冒險者一樣打招呼:「嗨!伊默斯。真好巧啊,準備出任務嗎?」

盧西安看到西古爾德突然跑去跟那個平民冒險者搭訕,還覺得有些不滿,心想好友怎麼在這拖延時間。但看到西古爾德的樣子就領悟了,心下還暗自懊惱了一下自己忘了要扮演冒險者。於是暗中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他想起布倫希爾德的批評「太端正了」,便稍微把身形放得松垮一些。

伊默斯挑了挑眉,有些拿不準西古爾德為什麼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和上回在孤獨城的貴族做派相當不一樣,是因為見到熟人、西古爾德比較開心嗎?還是在至高王面前需要矜持、而現在才是西古爾德的真實樣子?

伊默斯收起疑惑,對西古爾德微笑點點頭。「是啊,正在做事前準備呢,要買的東西可不少。」他掃了一眼對面二人。「倒是你們,怎麼打扮成這樣?弄丟你的慶典盔甲了?」他打趣道。

「嗨!誰天天穿着慶典盔甲啊!我們偶爾也想放鬆自在一下。」西古爾德很大方地伸手就往伊默斯的肩膀上拍。冒險者嘛,應該都是這樣大大咧咧的。說着西古爾德伸頭看了看伊默斯的背包,想看看他都購置了什麼,想着正好從正牌冒險者那學學都要置辦什麼物資,「唉話說你東西買齊了嗎?正好我們也要置辦些外出的物資,要不一起看看?」

說着西古爾德還暗暗看了看盧西安。盧西安靜靜地點頭同意。

伊默斯見到對方拍過來,多年訓練出來的本能潛意識想退開,但他還是控制自己沒有動,畢竟正常人是不會這麼警覺的,他想着,站在原地被拍了個正着。

這個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一旁響起,帶着慣常的從容和笑意——

「啊,看看這是誰!」

「這不是我的老友西古爾德和盧西安嗎!」拉斐爾幾步走近,隨意地拍了拍西古爾德的肩膀,目光在他和盧西安身上轉了一圈,臉上露出調皮的笑:「哎呀!你們也打算投身冒險生涯了嗎?我就說,整天給貴族老爺拍馬屁有什麼意思,你們終於想通了太好了!」

他大大咧咧又不着痕跡地問出了伊默斯想問的問題,每當這個時候伊默斯就覺得自己不嫌麻煩帶着詩人真是太好了。

盧西安記得這個明星詩人之前兩次也是跟伊默斯在一起,好像他們是固定隊友。這回看到拉斐爾還是那麼自來熟,盧西安伸出手指在拉斐爾和伊默斯中間指了指:「你們這次還是組隊一起?」

拉斐爾拍了拍胸口:「我可是最棒的吟遊詩人,沒有我,誰來聽他的冒險故事呢!」

伊默斯只是聳肩。「狗皮膏藥甩不掉。」

拉斐爾沖盧西安眨了眨眼。「別聽他的,他就是害羞。」

西古爾德忽略了拉斐爾「給貴族老爺拍馬屁」那句話。既然是被認識的人看到了問話,就正好拿出給自己的人設。從走出布倫希爾德辦公室開始,他們的秘密任務就算開始了,所以要演就時刻演起來。西古爾德大方地說:「我們兩個平時沒那麼自由,你懂的。有些事不想做也得做,有些事想做又不能做。冒險者就自由多了,所以我們偶爾也想要出去玩玩。」說完西古爾德又加了一句,「當然咯,不是在雪漫或者途歇。」一邊說着西古爾德一邊拉着兩人走到旁邊的交易區。

盧西安看着櫃枱里形形色色的物品,想到他們需要一些遮擋沙塵的面紗和長袍,便示意西古爾德看旁邊的一個長袍貨攤,然後自己上手摸了摸這家店擺出來的袍子。西古爾德覺得盧西安對落錘比較有經驗,便讓他決定買哪種。

聽他這麼說,拉斐爾很明顯來了興致。「你們要出去玩?去哪呀?順路的話一起去吧,我也想和你們敘敘舊。」

伊默斯眉頭一抽,心想你哪來的舊可以敘。見到盧西安在看袍子,便說:「不是落錘就是艾斯維爾吧?」

盧西安手頓了一下,側頭看向伊默斯,心想這人思維夠敏捷。他心思飛轉間已經想清楚了,世界說小又大,指不定以後又會碰上什麼熟人,總不可能連自己去哪都遮遮掩掩,反而更顯可疑。讓人知道自己去哪裏並不重要,只要不暴露他們任務背後的來龍去脈和情報來源就好。

心思飛轉,但面上不過一瞬息,盧西安鎮定地回答:「嗯,落錘。」

拉斐爾一聽來了勁:「哎呀!我們也要去落錘,是不是?好像是哨兵城還是哪裏來着?」

深知拉斐爾性格,伊默斯刻意沒有攔着他多嘴,一是為了探查對方的信息,二是他已經準備好了說辭、沒有需要隱瞞的原因。

他淺淺點頭。「是哨兵城,不過不是終點。」說完看了看另外二人。「落錘和索默正在交戰,你們去那邊玩是不是有些危險了?」

盧西安挑了挑眉,然後跟西古爾德對視一眼。西古爾德默契地接過話頭,他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低聲說:「我說過的嘛,我們平時受身份所限,有些事想做不能做。」他攤了攤手,「白金協議以後,我們跟索默休戰。我待在家裏都憋壞了。而他呢,」西古爾德指指盧西安,「被按在宮廷里不准上前線,申請被駁回好多次了。」說着西古爾德壞笑着用力捏了捏腰側別着的長劍劍柄。

說着西古爾德突然身子前傾,湊近伊默斯和拉斐爾,閃亮的眼睛觀察着這兩人,似乎流露出滿臉好奇:「那你們呢?這時候接落錘的任務不也很危險嗎?也太拼了吧,還是說有什麼任務特別好賺?」

伊默斯目光在西古爾德和盧西安身上停留片刻,已經了解對方的暗示,語氣淡然卻不乏揶揄:「你們的遊玩方式還真是相當『有建設性』啊。」然後故意嘆了口氣。「我們其實也差不多……落錘戰區確實不太妙,但我僱主希望我去一趟。她以前救過我一命,這種人情,沒辦法不還。」

拉斐爾搖了搖頭:「你這就不知道了,越是危險的地方才越有故事,哨兵城之後……是要穿過沙漠?我這次可要看看能不能看到沙蟲!」

聽到拉斐爾這麼嚷嚷,盧西安和西古爾德都明白了對方的目的地也跟自己一樣是休斯壩。

盧西安評論伊默斯道:「你還挺有義氣的。」語氣中隱隱帶着認可。

盧西安看了一眼西古爾德,確認了對方眼中的肯定,便接着說:「既然我們目的地一樣,不妨一起走?人多底氣足。」

西古爾德補充說:「多個人多個幫手,至少穿越沙漠的時候互相有個照應,我看你們身手都挺好的。」

拉斐爾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他誇張地攤開雙手:「啊,多好啊,旅途最怕的就是無聊。既然有這麼一群優秀的同伴,看來這次的冒險會很精彩!」

伊默斯略一思考,點點頭,他並不排斥與人同行,如果有一整個「冒險者小隊」,那麼他的身份會更加合理,不易引起懷疑。想着這裏他便沒有客套推辭。「那就有勞了。」然後他看了看周圍店鋪。「我們做些準備吧,畢竟要穿越沙漠。不知你們是否有冒險經驗?」

見對方同意,西古爾德這邊也挺高興,如果跟真正的冒險者一起進吉蘭,應該能更加鞏固自己的冒險者身份。他從善如流地回答伊默斯:「我們的冒險經驗肯定不如你豐富,不如你給些建議吧。」

四人達成同行的共識後,便開始着手準備穿越落錘沙漠的補給。公會大廳不遠處的街市人山人海,各種店鋪與攤販沿街排列,售賣着各種冒險必需品。

伊默斯走在前頭,快速地掃過各個攤位,顯然對這種採購十分熟悉。他在販賣野外生存工具的店鋪前挑選了幾件沙漠斗篷,然後拿起撬棍、鏟子和五十尺繩子。

「沙漠晝夜溫差極大,別忘了帶保暖裝備。」他淡淡地提醒着西古爾德。

拉斐爾顯然沒有他那麼嚴肅。他興致勃勃地在攤位間穿梭,挑了一盒裝着金屬骰子的骰盅,笑嘻嘻地說:「夜晚無聊的時候,總得有點娛樂。」

盧西安看看伊默斯,「經常去落錘做任務?看你對那很了解的樣子。」

伊默斯的語氣平靜而隨意:「以前經常去,做過一些任務。落錘的環境複雜,但習慣了就好。」

盧西安點點頭,沒在意。西古爾德說:「有你們這些熟悉的人就太好了。我只以前去過落錘觀光過幾次。」說着他按照伊默斯的指導挑選了保暖的衣物。

伊默斯聽到這裏,隨口問了問盧西安:「這麼說,你也經常去落錘?」

「途歇跟落錘就隔了個小海灣,我們跟落錘的往來很頻繁,我去過不少次北落錘。」盧西安一邊回答一邊把一塊肥皂放進購物袋。「我永遠也不會喜歡落錘的缺水。」他皺眉道。

四人穿梭在商鋪之間,挑選着各自所需的物資。乾糧、睡袋、繩索、斗篷……隨着背包逐漸填滿,他們對即將到來的旅程做好了最後的準備。

拉斐爾手裏把玩新買的骰子和紙牌,輕快地笑道:「哨兵城,沙漠,沙蟲……這次的旅程一定不會無聊。」

伊默斯拉緊斗篷,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低聲道:「如果準備好了,就去傳送門吧。」

幾人走向龍霄宮階梯下方的傳送門,魔法光暈在石框上緩緩亮起。

西古爾德和盧西安表情鄭重地看着傳送門,門對面就是黃沙漫天的落錘了。他們最後檢查了一遍物資,蓋嚴頭巾和面紗。

魔法光暈一閃而過,熟悉的諾德氣候瞬間被熾熱的氣流取代。空氣中瀰漫着乾燥的沙塵和淡淡的香料氣息,陽光透過傳送門的光幕灑落,映照出眼前一座蒼金色的城市。

四人站在傳送陣中央,耳邊是市集的喧囂,遠處是高塔的鐘聲,他們的旅途終於正式開始。

——————序幕結束——————

第一幕

第四次團 2025/03/02

落錘北部沿海,哨兵城被一層層綠洲環繞,矗立在金色的沙丘與碧藍的海洋之間,與高岩遙相對望。如今的哨兵城不再是往日那座繁華的商貿中心,南方的戰爭已然投下陰霾。碼頭上,曾經滿載香料與珍寶的商船空空如也,讓出位置給高岩援軍的戰船。城中守衛們比以往更多,街上的行人交談時壓低了聲音,眼中帶着不安。軍隊的戰鼓沒有響起,但人們心知肚明,南方的戰火正在燃燒,北方不過是暫時的安寧。

西古爾德、盧西安、伊默斯、拉斐爾四人從傳送門出來。

一踏出傳送門,西古爾德和盧西安立刻左右觀望起來。西古爾德微微用眼神示意盧西安「現在就交給你了」。

傳送門位於哨兵城行政區中央的一片高台區域,周圍建有一座半圓形的石質廣場。不遠處站立着守衛,眼睛審視着從傳送門出來的人們,確保沒有危險分子。

由於戰爭的影響,來往於傳送門的旅者也變少了。

此時整個高台上只有這四個人,守衛看了一眼沒有什麼危險之處,便點點頭讓他們進入了哨兵城。

知道西古爾德不熟,盧西安便自覺帶隊。他理了理衣服,讓身體放鬆,動作自然地走出高台,走到外面的街道上。出來後,盧西安看了看另外三個人,發現他們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他挑了挑眉。

儘管伊默斯曾經在落錘住過幾年,但他一直都是在小鎮隱居,不常前往大城市。他見西古爾德將事情交給盧西安,又聽盧西安早先說過高岩與落錘來往頻繁,便也乾脆退一步觀察,將主導權交給盧西安。

伊默斯知道自己退到後方是最理智的選擇,也清楚這意味着需要依賴盧西安的判斷。若換做以前他絕不會交付信任給只見過幾次的人,但話又說回來,換做以前他也不會和這些人組隊。伊默斯看了一眼身邊在四處張望的拉斐爾,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這人的樂觀主義污染了。

所幸哨兵城只是第一站,只要自己隨時做好應對的準備,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他想着。

盧西安看到伊默斯的舉動,便知道這三個都在等着自己帶隊。他內心默默嘆了口氣。然後說:「哨兵城是個大城市,交通要道。雖然戰爭讓這裏不像以前繁華,但它底子大,還是會有很多情報和物資的。如果你們還需要什麼,這會是我們進入沙漠之前最後的機會。」

「也許我們可以先打聽一下戰況,以及沙漠的路況。」盧西安說。

西古爾德接話:「是個好主意。」說着他便張望起來,按照習慣看看有沒有可以問路的人。

盧西安看着遠處街道,低聲自語:「酒館和商隊一般都聚集在那片城區……」他剛想抬起手指指路,就被幾個上前搭訕的人打斷了。

就在二人的話音落下時,幾名身穿輕便長袍的男子已經注意到了他們。

這些人站在街角、商鋪門口,或是乾脆在人流較多的廣場附近晃悠。

他們眼神銳利,很快便發現四人是外來的旅人。這幾人便立刻湊上前來,滿臉堆笑,聲音殷勤又不容拒絕。

「客人!剛到哨兵城吧?需要嚮導嗎?我熟悉這片土地,沙漠的路況、城裏的最新消息,我都知道!」

「朋友,想打聽戰況?來我這裏!有最新的情報,從戰區逃出來的人親口講述的!」

「你們不是本地人吧?看看我的商鋪,有最好的水囊、長袍、防沙藥粉,走進沙漠裏沒有這些可活不了幾天!」

盧西安見識過這樣的陣仗,每次來哨兵城都會被當地人這樣「迎接」。

哨兵城除了是一座商業城市,也是一座旅遊城市。在幾年前這裏人山人海,旅人、冒險者、遊客在城中來來往往,城門口擠滿了拉客的人,嚮導、駱駝商、情報販子,一個個熱情得幾乎要把人從馬上拉下來,把他們的口袋掏空。

盧西安注意到,現在的哨兵城顯得寂靜了許多。街道上不再人潮洶湧,商隊的鈴聲不再此起彼伏,露天市場裏的攤位也比往日少了一半。

雖然仍有人在市集中兜售着消息和幫助,但他們臉上的笑容帶着掩飾不住的疲憊。

盧西安扶額,他差點忘了這些「熱情」的推銷商和黃牛。他一隻手扯過西古爾德的袖子,另一隻手猶豫了一下,沒去扯伊默斯和拉斐爾,只是對他們招了招手,然後他扯着西古爾德帶着他們擠開了這群推銷員。

「謝謝,不用。……我們不需要,謝謝。」一邊擠開人群盧西安一邊說。那些推銷員看到盧西安這麼不領情,便知道這是碰上了一個熟門熟路的人了,糾纏了一下就悻悻地放他們走。

拉斐爾一路哼着小調,邊走邊感受着這座城市的氣息。他對這些黃牛的熱情並不反感,甚至覺得挺有趣。

黃牛們見盧西安如此熟門熟路,便想轉移目標去另外的人身上。他們的眼睛移到拉斐爾身上,覺得這人咋咋唬唬的樣子比自己還像個騙子。他們再看看伊默斯那一身黑打扮,明顯猶豫了幾秒,最終悻悻離開了。

盧西安帶着幾人穿過城市,朝南大門走去,南門面朝沙漠的方向,那裏往常會聚集穿行於沙漠的商隊和旅人,如果要打聽路況,最有可能在那附近碰到同路人。就算不是,也可能遇到了解情況的人。

盧西安帶着眾人穿過街道,發現只有零星的商隊停靠在南門附近,貨物比以往少了。大部分商人選擇停留在哨兵城,寧可等待局勢穩定,也不願意冒險進入戰區。

過去,這裏會有大批嚮導和商販圍上來,推銷各種沙漠必需品,如水囊、防沙斗篷、護符、甚至據稱可以避開流沙的神秘藥粉。如今,大部分黃牛都變得謹慎,他們知道南方局勢不穩,不再敢鼓吹「沙漠旅行輕鬆愉快」。

一面告示貼在南門牆上,上面用通用語寫着:「此方向通往休斯壩,目前處於索默控制下,進入戰區者一概自行承擔後果。」

這條告示旁,許多人駐足觀看,互相交頭接耳。

盧西安看到這種凋零的情況也不意外,除非是愛財超過愛命,不然很少人會冒險在這時候穿越沙漠去戰區做生意。盧西安對三位夥伴解釋了一番,說道:「死馬當活馬醫吧,能打聽到一點算是一點。要是能碰到同行的冒險者就更好了,人多總是安全一點。」

西古爾德指指告示:「去看看。」說着便抬腳走過去,展露友好的姿態融入人群,希望能聽聽他們說些什麼,再搭個話。

儘管南門不再如過去那般熱鬧,仍然有不少人在告示旁停留,他們的衣着、氣質各不相同,卻都帶着某種警惕與沉思。人群中比較惹眼的是一名紅衛人商隊領袖與他的隨從、一對難民打扮的老年夫婦、幾名僱傭兵、還有兩名冒險者打扮的年輕人站在城牆附近低聲交談。

一名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傭兵站在告示前,一邊讀着佈告,一邊嗤笑道:

「『自行承擔後果』?所以他們還是在招人,對吧?」

他身後的幾名傭兵互相交換了眼神。「反正錢給夠了就行。」其中一人嘟囔道,嘴裏嚼着一根草。

西古爾德輕快地走過去跟那幾個傭兵搭訕,「嘿,哥們,我聽到你們在說招聘。」說着西古爾德提了提腰帶上的劍,示意自己也是找工作的傭兵。「誰需要人?」

領頭的傭兵轉過身,目光迅速掃過西古爾德腰帶上的劍,嘴角揚起一抹輕佻的笑意。「你耳朵挺靈的,朋友。」他抱着手臂,語氣漫不經心,但眼神裏帶着評估的意味。

他身旁的一名年長一點的傭兵嗤笑了一聲,帶着幾分嘲弄地補充道:「誰需要人?索默需要人,兄弟,他們現在可是出價最高的大主顧。」

西古爾德並不畏懼那審視的目光,他大方地站在那,仿佛自己是個經驗豐富的傭兵,就喜歡追求金錢和刺激。

聽到對方的回答,西古爾德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興味、好奇和貪婪:「真的?索默那麼牛逼也需要招傭兵?」

年輕傭兵頭目眨了眨眼,壓低聲音,帶着些許試探的意味說道:「你要是想賺一筆大錢,去吉蘭看看吧。索默那邊不只是僱傭兵,他們在招各種人……當然,條件是你要願意站在他們那邊。」

他故意拖長了「願意」二字,像是在測試西古爾德的反應。

西古爾德眨眨眼,像在權衡,他慢慢地說:「錢總是好的,誰會跟錢作對是不是。只要他們給得夠多……」西古爾德也壓低聲音, 「畢竟代價可不小,對吧?」

西古爾德繼續道:「他們招人去做什麼?我在刀尖上賺錢也得知道趟的是什麼刀。」

年輕的傭兵頭目咧嘴一笑:「你倒是挺實在的,朋友。」

旁邊年長的傭兵冷哼了一聲,手指敲着刀柄,像是不太高興西古爾德的話。年輕人卻像是沒注意到,仍然用那種半認真半試探的語氣說道:「代價嘛……這就要看你覺得什麼是『夠多』了。」

他朝西古爾德湊近了一點:「聽說,他們不僅給錢,還給身份,甚至……地位。去了吉蘭城的人,如果你表忠心並且死心塌地跟他們混,索默甚至會迎接你去夏暮島,那叫什麼來着?名譽高精靈?」他邊說邊笑,似乎自己也有點不相信。

年長的僱傭兵啐了一口:「說得輕巧,去的人不少,回來的不多。反正我是不會去給那些高精靈賣命。」

西古爾德目光在這兩個傭兵中間轉了一下,知道他們之中存在分歧,便也不那麼賣力演貪婪傭兵的角色了。得到了需要的情報,西古爾德適時退出,輕笑一聲道:「還去夏暮島呢,這聽起來好得太過分了,可不像真的。我可得留個心眼。總之謝啦,我再找找其他的工作機會吧,誒,時運不好,可沒那麼多給我挑的。」

年輕傭兵首領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眼神里透出一絲無趣,似乎真的以為西古爾德會加入他們,見西古爾德離開便懶得多費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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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慢悠悠地靠近那對站在告示旁的難民夫婦,語氣輕快卻不失禮貌。「剛才聽你們說話,似乎是從南邊逃出來的?」

男人抬起頭,目光戒備地看着拉斐爾,顯然對陌生人的搭話感到不安。但他的妻子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太防備。

「是的,我們從吉蘭逃出來……不止我們,還有我的兄弟一家。」女人的聲音帶着些許疲憊,她看上去已經歷了不少苦難,但眼神中仍帶着一絲希望。

拉斐爾點點頭。「你們的兄弟一家……現在怎麼樣了?」

男人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沉,他抿了抿嘴唇,過了幾秒才低聲道:「我們在途中失散了。」

他的妻子嘆了口氣,接着說道:

「當時吉蘭已經亂了,城裏到處都是索默的巡邏隊,我們帶着孩子們偷偷從西門溜出來,本來是想繞過他們的封鎖……但沒想到逃難的人太多,混亂之中,我們和我兄弟一家走散了。」

她的手無意識地揉着自己的衣角,聲音越說越低:

「他們應該也成功逃出來了……只是,我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拉斐爾敏銳地察覺到,她說「應該」的時候,語氣裏帶着一絲勉強。他沒有急着追問,而是順着話頭問道:「你們知道他們可能去了哪裏嗎?」

男人嘆了口氣,低聲道:

「我兄弟說過,萬一出了事,他們會往北邊走……可能去了貝圖尼,也可能藏在某個商隊裏。但我們在這裏等了好幾天,仍然沒有他們的消息。」

女人的手指緊緊握在一起,眼裏閃過一絲不安。

「他們有個小兒子,才六歲。」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我們最擔心的就是他……如果他們真的被困在南方……我們不知道……」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所有人都能聽出她的恐懼。

拉斐爾沉默了一瞬,帶着溫和的安慰意味。「他們如果是往北走的,那說不定只是被耽擱了。你們不妨先休息一下,說不定很快就會聽到他們的消息。」

女人勉強笑了笑,但男人只是低着頭,像是在回憶當時的混亂,又像是在思考是否該相信陌生人的話。

「如果……如果你們在路上碰到他們,或者聽到任何消息……」男人終於開口,語氣裏帶着某種執着。「請告訴他們,我們還在這裏。」

女人點點頭,補充道:「告訴他們,我們每天都在南門等着。」

---

伊默斯選擇混在人群中偷聽消息,得到以下情報:

「商隊的常規路線已經不安全了,聽說沙漠深處有失蹤的旅人。」

「如果你們真要去,帶夠水,再帶上一把可靠的刀。」

「有人說,夜晚的沙漠比過去更冷,風裏有奇怪的聲音……」

盧西安注意到那名紅衛商人,便過去搭話,憑藉着對落錘貿易的熟悉,沒多久那商人就跟盧西安抱怨起來吉蘭城嚴格的出入境檢查,他說如今吉蘭的所有出入口都被重重把守,不僅進去難,出來更難,他的一些商貿夥伴進去了好久都沒見出來,如今他非常猶豫是否還要去吉蘭做生意。

四人結束探聽,重新聚在一起交換信息。這時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朝他們走來。為首的是一名諾德戰士,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名布萊頓法師,她有些謹慎地打量着四人。他們便是之前在城牆附近竊竊私語的兩名冒險者。

「看樣子,你們也是在打聽吉蘭的情況?」

諾德戰士說道,有些大大咧咧。

西古爾德和盧西安轉身,迅速地打量起對方。

諾德戰士身材高挑、穿着中甲。他步伐穩健,目光直接,腰間的寬刃大劍隨着他走路微微晃動。他語調輕鬆,顯然不是那種充滿戒備的人。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名布萊頓女性,身穿灰藍色的旅行長袍,手指上戴着幾枚符文戒指。她的眼神銳利,但沒有咄咄逼人,而是帶着一絲謹慎的評估。

西古爾德接話,「你們也是?」

諾德戰士笑着回答:「是啊,我們也正要去吉蘭。」

「我是哈爾維特·斯通維爾(Halveth Stoneveil),」諾德戰士自我介紹,朝女法師那邊努努嘴。「這位是艾蕾特·瑪瑟琳(Elethe Marcelline)。」

盧西安觀察發現:

哈爾維特的裝備比普通傭兵更加精良。他的皮甲上有戰鬥留下的痕跡,但保養得很好,不像是隨便找來的護甲,顯然經過多次戰鬥。

艾蕾特的衣服上有一些細小的灰色印記,像是長時間旅行留下的塵土,但在袖口處,依然能看到一處非常乾淨的符文刺繡。

二人胸口都別着冒險者公會的標誌,哈爾維特的標誌是金屬制的,而艾蕾特的標誌是木製的,顯然前者比後者等級高。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其他的身份象徵物。

盧西安發現這不是普通的裝飾,而是一種施加了魔法效果的防護符文。符文在受到攻擊時會激活,形成一層極薄的魔力屏障,能夠抵擋一次強力法術或物理攻擊。

從它仍然閃着一絲銀光來看,可以發現符文尚未被觸發過,不論這名法師是什麼來歷,她這件法袍價值不菲。

伊默斯也觀察到了如上事情,他雖然看不懂符文本身,但是也能觀察出袍子很值錢。此外他觀察着二人的互動,看得出戰士更為年長,處處護着女法師,但二人不像是戀人關係。

從二人對話來看,伊默斯不認為他們在說謊或者別有心思。

盧西安和西古爾德朝對方點點頭,也報了自己名字,當然,姓氏是假的。

「西古爾德·橡木盾。(Sigurd Oakshield)」

「盧西安·德維爾。(Lucian Dewell)」

伊默斯意料到二人會用假名,但是這個名字選擇還是讓他微微挑眉,不知是不是二人當場想的。他也點點頭報了姓名。

艾蕾特點點頭,目光移到拉斐爾身上,皺了皺眉。「我是不是在哪見過……」

拉斐爾就在等這個問題,他故意誇張地鞠了一躬:「吟遊詩人拉斐爾,隨時效勞。」

西古爾德和盧西安適時地也掏出自己的金屬制公會徽章戴上。

哈爾維特瞪大眼睛:「我聽說過你!家妹一直是你的粉絲!」

(進行一番慣例的粉絲見面會)

「既然你們也在找消息,那或許我們可以一起行動。阿里克沙漠的路不好走,最好找到嚮導。」哈爾維特說到,看向艾蕾特。「我們有這麼多人的話,應該可以勸得動……?」

「人多總是好的,安全為上。」盧西安贊同道。西古爾德附和。

艾蕾特的目光快速地掠過西古爾德和拉斐爾,又掃了伊默斯和盧西安一眼,像是在衡量這群人是否值得合作。

艾蕾特緩緩點頭:「或許吧。」但她的語氣里沒有多少確信。

見到眾人的不解,她解釋:「我認識一名紅衛嚮導,但是她不太願意帶我們穿過沙漠,說是人太少了不安全。」

「但現在如果我們有六個人,哈米爾應該不會拒絕了吧。」哈爾維特說。

幾人說好了之後決定一起去找這名嚮導。

紅衛女人站在幾人面前,手臂交疊在胸口。她大約四十歲,皮膚黝黑,皺着眉,目光掃過面前的一行人,臉上的神情帶着幾分猶豫。「你們這些人……真是鐵了心要去吉蘭?」

(一番拉扯勸說)

哈米爾嘆了口氣,低頭踢了踢地上的沙粒,像是在思考什麼,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語氣裏帶着幾分無奈:「行吧,既然你們執意要去,那我就帶你們走一趟……但先說清楚,這一路可不會像你們想的那麼簡單。」

「阿里克沙漠可不是好對付的地方,特別是在現在。」她伸手指向遠方的沙丘,語氣緩慢,「沙塵暴、暴曬、低溫、走錯一步就會渴死的地方……你們最好準備充分,否則半路上我可不會背着你們走。」

嘴上抱怨着,但她顯然已經同意了,只是不願讓自己顯得像是太過投入。

「我們將在後天凌晨出發,在正午前找到歇腳的地方。」她撇了一眼幾人。「你們做好在晚上趕路的準備,白天在沙漠裏行走,可是會死人的。」

「好了,廢話少說,既然決定了,就去備貨。」哈米爾踢了踢哈爾維特,轉身就朝城裏走去。「水、乾糧、防沙的斗篷、夜裏的保暖毯,還有解毒藥——至少帶夠五天的量。」

(一番買買買)

市場裏聚集了各種旅人和商隊,儘管相比往日冷清了許多,仍然有一些攤販在販賣沙漠生存必需品。

聽到嚮導的話,大家心裏盤算着,看來穿越沙漠至少需要五天。

所有的物資採購完成,水囊、風沙斗篷、解毒藥粉一應俱全,嚮導確認每個人都準備妥當後,便催促眾人休息,「接下來的幾天,你們可不會有這麼舒適的床板了。」

次日凌晨約四點的時候,夜幕仍然籠罩着沙漠,星空清冷。沙丘在月光下呈現出柔和的起伏,南門的守衛對這樣夜間出發的隊伍已司空見慣,只是象徵性地掃了一眼物資,揮手示意放行。

「時間剛剛好,太陽升起來之前,至少能趕完第一段路。」 嚮導低聲道,一邊用目光快速掃過所有人。

「最後確認一下——沒人後悔吧?」 哈爾維特半開玩笑地問,目光在眾人之間掃視,語氣輕鬆。他的劍穩穩地掛在腰間,背上背着一個裝滿物資的大包,顯然已經為旅途做好了準備。

艾蕾特沒有回答,只是拉緊斗篷的兜帽,調整了一下袖口的符文刺繡,確認魔法防護仍然穩定。

哈米爾懶洋洋地扯了扯披風,打了個哈欠:「好,那就走吧。」

眾人看着面前的茫茫沙漠和頭頂的無限夜空,攏了攏面紗和罩袍。這一去,就是真的踏上未知了。

拉斐爾晃晃悠悠地走在隊伍後面,手裏拎着剛買的水囊。他的斗篷披得松松垮垮,帽子勉強搭在頭上,似乎根本不打算認真穿戴。

他用手指彈了彈水囊,「嘖」了一聲,像是剛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情:「你們有沒有發現,這裏的水比別處要重一點?」他晃了晃水囊,湊近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加了點沙子,落錘風味。」

伊默斯沒有回應拉斐爾的話,靜靜地調整着自己的裝備。他熟練地檢查水囊的系扣,又輕輕拉了一下斗篷的兜帽,用紗巾蓋住大部分臉龐。

見沒人接話,拉斐爾也不在意,隨手把水囊掛在腰間,拉了拉斗篷,終於像個正經人一樣穿好了遮擋風沙的裝備。

夜色下,隊伍穿過城門,踏入阿里克沙漠。

第五次團 2024/3/5

沙漠的夜晚仍帶着昨夜殘留的涼意,沙粒在腳下柔軟而冰冷,隨着步伐緩緩下沉。

嚮導走在最前方,披着一件灰色風沙斗篷,她沒有多言,只是偶爾停下腳步,微微側耳傾聽風聲,確認方向後才繼續前進。沙漠裏沒有固定的道路,只有那些熟悉地勢的人,才能分辨出哪些沙丘是死路,哪些地勢適合行軍。

拉斐爾懶洋洋地把水囊丟到背後,甩了幾下,看起來是把這趟旅程當成隨性的遠足。

西古爾德全神貫注、睜大眼睛張望四周的景色,行走在夜色的無邊沙漠對他來說說全新的體驗,非常新奇。

即使對於盧西安,這種體驗也不常有,此時他也在默默地感受沙漠的奇妙夜晚。

再一次來到沙漠,伊默斯不由得想起數年前的經歷,那時他剛剛離開兄弟會來到落錘避難,現在再回頭看去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他吸了口氣,沙漠乾燥的風灌入鼻腔,不似黑木的沼澤氣候。他略略感到慶幸,這樣的生活遠比以前要好得多。

另外兩名冒險者步伐很穩,似乎不是第一次穿過沙漠。

盧西安一邊走一邊試圖分辨沙丘上的任何痕跡,他知道即使是沙漠也並非完全無生命。

沙漠的風塵掩蓋了動物們的蹤跡,看過去似乎只有他們自己的腳印。


夜色漸漸褪去,東方的天際泛起了一抹淺淡的橙光,日出前的沙漠仍然帶着一絲夜晚殘存的涼意,但空氣已經開始變得乾燥。隊伍行走的步伐逐漸放慢,風沙不再只是輕柔地滑過腳下,而是隱隱透着灼熱感。

在嚮導的帶領下隊伍又前進了一段路程,隨着太陽逐漸高升,四周的空氣變得更加燥熱,人們很快開始流汗。

接近十點的時候,嚮導在一處低矮的沙丘後停下,目光掃過周圍地勢,確認這裏足夠遮擋風勢,既不會讓烈日直射,也不容易被遠方的動物或者強盜發現。

「停下,在這裏紮營。」她低聲說,開始準備帳篷。

哈爾維特順勢放下背後的水囊,拍了拍肩膀,拉低斗篷,活動了一下肩頸:「呼……差不多該休息了。」

艾蕾特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看了一眼懸掛在半空中的烈日,再走下去,地表就會變得無法忍受。她捲起袖子,將幾根木樁從背包中倒進沙里,揮舞魔杖,木樁隨着魔法的波動自動立穩,形成帳篷的支撐結構。

西古爾德聽從嚮導的指示,內心吸收着這次沙漠之旅的經驗——避開日頭,在夜晚行動,跟別的地方相反。

盧西安走過去抬手示意艾蕾特停下,說道:「我來吧。不用那麼辛苦。」說着盧西安拿出法杖和材料開始施展儀式,空氣開始扭曲,慢慢呈現出幻彩一般的空氣泡泡。盧西安抖了抖手,將氣泡的顏色改成沙丘色。十分鐘後,一個魔法氣泡形成的小屋就這麼佇立在了沙漠裏。

「魔法小屋,請。」盧西安優雅地笑了笑,說道,邀請大家進去。

哈爾維特一臉慶幸,他感激地看着盧西安。「哇,邀請了你們真是太好了。」

嚮導沒有客氣,直接走進了屋子。「算你們有眼力見。」

艾蕾特在盧西安施展儀式時就收起了帳篷的木樁,現在有些驚奇地觀察着氣泡小屋,忍不住開始和盧西安探討這是什麼魔法。

西古爾德一邊開心着有盧西安這個夥伴真好,可以舒舒服服躲避沙漠烈焰,一邊又稍微有點可惜沒能體驗原汁原味的沙漠露宿。心裏想着,嘴上就說了出來:「我還想着能體驗一下沙漠露營呢。」

伊默斯走進屋子,聽他這麼說,不由回了句:「沙漠中心紮營可能遠沒有你想的那麼有趣。」

小屋內溫度適宜空氣涼爽,頓時消除了不少外頭的炎熱。

時間推移,太陽攀上頭頂,小屋外的世界已然變成了炙熱的煉獄。

空氣中的溫度瘋狂上升,熱浪滾滾地扭曲着遠方的沙丘,原本平滑的地平線變得模糊而晃動,像是一片無形的火焰在沙漠上燃燒。

但是小屋內部仍然非常舒適,大家開始準備睡袋進行休息,方便晚間趕路。

西古爾德在涼爽的小屋內看着外面扭曲的空氣熱浪,伴隨着盧西安的手勢,小屋內光線漸暗,慢慢地,變得宛如夜晚。「睡覺吧。」他說。

大家輪流守夜(日),小屋外面很安靜,偶爾有沙漠的狐狸從遠處路過。

休息完畢後隊伍成員陸續醒來,小屋內的光線柔和,遠離烈日的灼燒,而帳篷外的沙地正經歷着一天中最後的酷熱餘波。

外面太陽開始西落,在嚮導的指導下大家吃吃喝喝準備上路。離開小屋的瞬間,熱浪如同實體般撲面而來,宛如一個還未冷卻的熔爐。地表被太陽炙烤了一整天,此刻帶着滾燙的餘溫,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腳下的沙子透出的燥熱。

沙漠的夜晚是另一個極端,烈日一落,溫度便急劇下降。熱浪徹底消失,風變得冰冷鋒利,透過斗篷的縫隙直刺入骨。

氣溫幾乎下降至十一月末的天際北部(0度)。

「聖靈在上,」西古爾德裹了裹斗篷,「這晝夜溫差像是從晨風的火山直接到了天際的山頂。」

等大家凍得快走不動路時,嚮導又指揮大家露營,在盧西安的幫助下隊伍度過了安靜的幾個小時,在凌晨四點時繼續進發。

隊伍緩慢前行,沙丘間偶爾能聽見微弱的沙沙聲。一隻沙狐悄無聲息地趴伏在一處低洼處,尾巴緊緊地蜷在身體旁,耳朵微微抖動,警惕地觀察着路過的隊伍。

隨着太陽升起,再一次地,溫度迅速上升。隊伍中的每個人都能感覺到衣物上的寒意在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浮上的灼熱。


烈日炙烤着沙海,金色的光芒映照在起伏的沙丘之上,空氣中蕩漾着扭曲的熱浪。正午臨近,隊伍習慣了此刻的酷熱與疲憊,開始尋找合適的紮營地點。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停下腳步時,遠處的沙丘後方浮現出一座高聳的石山般的構造物。它的存在太過突兀,與周圍的起伏沙丘格格不入。當他們靠近後,隊伍很快發現這並非自然地貌,而是一座龐大的人工遺蹟。

巨大的石塊層疊如山,門前矗立着兩排殘破的石柱,雖然經歷了風沙侵蝕,但仍能看出昔日的雄偉。在遺蹟的山腳處,一道旋轉石階從沙土中露出,蜿蜒向上,直通更高處的入口。

站在遺蹟前,伊默斯的目光在這些石柱與沙漠交匯的地方停留片刻,某些模糊的記憶在他腦海中浮現。

阿里克沙漠曾經不是一片荒漠,而是一座繁盛的綠洲。這個傳說他曾聽聞過許多版本,但關於這片綠洲為何成為如今的無垠沙海,卻眾說紛紜。

其中一個流言尤其古老而神秘——據說,這片土地曾屬於一位跋扈的國王,他為了達成某個不可告人的目的,施展了某種可怕的魔法,最終使這片綠洲化作了如今的荒漠。

在他沉思之際,盧西安輕輕舉起法杖,口中吟誦起簡短的咒語,檢測附近的魔法。很快,他察覺到了異常:石階底部的一塊區域被某種防護魔法覆蓋,隱匿於層層沙塵之下,像是被刻意隱藏的東西。

盧西安垂下法杖,回頭看向眾人,語氣帶着些許警惕:「這裏有魔法封印,我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他毫不猶豫地建議眾人離開,選擇在遠離遺蹟的地方紮營。

「行吧,撤退。」哈爾維特率先點頭,他並不想在熾熱的沙漠裏浪費時間對着一堆破石頭髮呆。艾蕾特看了遺蹟一眼,沉默地點頭,嚮導更是二話不說,轉身就要帶路。

只有拉斐爾仍舊站在原地,目光盯着石階,眼裏閃爍着好奇的光芒。

「等等,你們就不想看看上面到底是什麼?」他揚了揚眉,掩不住興奮,「這可是一座被埋在沙漠裏的遺蹟啊,不是隨處可見的破廟。」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他,臉上寫滿了「你是不是瘋了」的表情。

伊默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露出一種極其無奈但又不意外的表情,嚮導則冷冷地盯着他,眼裏寫着「隨便你,死了別怪我」。

哈爾維特攤手:「你要真想上去,那祝你好運,我們不會陪你瘋。」

拉斐爾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地笑道:「那不如這樣,我一個人去,你們在不遠處等着我輝煌的歸來。」

隊伍最後決定在遺蹟120英尺之外的沙地上紮營,確保可以遠程觀察拉斐爾的情況,同時也不會輕易被捲入未知的魔法影響。

盧西安再一次施展魔法小屋,將隊伍包裹在一層安全的魔法庇護所中。小屋內空氣涼爽,和沙漠可怕的炎熱形成鮮明對比。


伊默斯坐在小屋裏,目光落在遠方的遺蹟方向。陽光下,拉斐爾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石階之上,隊伍在沉睡,他是第一個守夜的人。

拉斐爾蹲在台階底部,撥開掩埋着防護魔法的沙子,指尖在那些被歲月風化的粘土塊上方懸停片刻,沒有貿然碰觸。這些東西看上去像是某種封印的一部分,但他對魔法結構不甚精通,決定不去打草驚蛇。

他聳聳肩,收回手,抬頭望了一眼蜿蜒而上的石階,輕快地邁步向上。

樓梯盤旋而上,隨着高度攀升,風聲在狹窄的台階間低吟迴蕩。他一路踩着磨損的石階,來到了盡頭——一座嵌入山體的洞口。

洞穴的內部同樣是人造結構,但歲月的侵蝕使它變得殘破不堪,坍塌的石塊與沙塵混雜在一起,填滿了小半個空間。拉斐爾站在入口,沒急着進去,而是隨意地往洞外望去。

沙漠的風景在他腳下展開,遼闊無垠,黃沙在陽光下翻滾着粼粼的光芒。他懶洋洋地眯起眼,欣賞着這片荒涼而壯麗的景色,嘴角掛着一抹輕鬆的笑意。

然後,他看到了西邊的地平線——一片不屬於沙漠本色的陰影在翻滾。

最初,它只是遠方的一抹異樣色塊,和沙丘的陰影混雜在一起,但很快,他注意到它的形態並非靜止,而是在緩緩擴散、翻滾,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攪動天地之間的沙海。

「……好像不太對勁。」他眯起眼睛,仔細確認了一下。風暴?還是……別的什麼?

他想了想,低聲念出一串咒語,向伊默斯發送信息:「喂喂喂,伊默斯,聽得到嗎?我跑到山頂上了,這邊風景超好,你們應該來看看的。順便一說,我在看到沙塵一樣的東西朝我們過——」

他的話戛然而止。五十字的限制,他的信息硬生生被砍斷。

坐在魔法小屋裏的伊默斯聽到拉斐爾那毫無緊迫感的信息,眉毛微微一動。「……他到底在說什麼?」

伊默斯心裏有點無語,但還是迅速做出了回應:「知道了,我會告訴其他人。你一個人小心點,不要亂動東西。」

話音落下,他站起身,視線掃向四周的沙漠,目光停在西方的地平線。果然,他在遠方的天空看到了一團濃密的沙塵正在迅速逼近。它移動得比普通風暴更快,裹挾着細微的黃色塵霧,像是一堵即將吞沒天地的巨牆。

他立即回頭,迅速拍了拍大家肩膀,語氣冷靜直接:「起來,出事了。」

哈爾維特睜開眼,眉頭微皺,習慣性地握住劍柄:「什麼?」

「西邊。」伊默斯側了側頭,指向遠方,「拉斐爾剛剛發消息,說那裏有不明的沙塵在朝我們逼近。」


嚮導的臉色在看到那片翻滾的沙塵時瞬間變了。原本被烈日曬得黝黑的肌膚此刻竟顯得有些蒼白,她的嘴唇微微張開,像是要說什麼,但風聲壓住了她的呼吸。

然後,她猛地回頭,幾乎是用嘶啞的嗓音喊道:「快跑!去石山附近!立刻!」

伊默斯的眉頭微微一皺:「那到底是什麼?」

嚮導猛地咬住牙關,呼吸急促,像是根本不想去描述它。她嘴唇微微翕動,仿佛在腦海中尋找合適的表達方式,最終卻只是低聲道:「泰姆瑞爾語裏……沒有對應的詞語,那是神話里的生物——是沙漠的掠食者——」

眾人面面相覷,嚮導的目光閃過一絲無力和恐懼,她知道說了也不會有人真正理解。她喘了一口氣,眼神劇烈搖擺了一瞬,最後一咬牙:「我會把它引開!別管我!」

說着,她突然拔腿朝南方狂奔,黃沙在她身後翻騰。隊伍別無選擇,只能往石頭山的方向狂奔。


與此同時,站在山頂的拉斐爾眯着眼看着遠方那片詭異翻滾的沙塵,心裏還在琢磨這東西到底是自然現象,還是某種……不太妙的東西。

接着他看到不遠處的魔法小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夥伴們朝他的方向狂奔。同時他發現山腳下的那塊被防護魔法覆蓋的粘土區域,正在發生變化——原本死寂的表面突然浮現出一縷淡淡的紅霧,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滲透出地表。

霧氣很淡,像是一抹溢出的血色水汽,但僅僅過了幾秒,那抹紅霧便開始迅速膨脹、翻滾,凝聚,像是被看不見的力量驅動着聚集成型。然後,它們變成了兩個「人」。

拉斐爾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眼前的景象讓他頓時警覺起來。

那兩道身影站立在山的陰影里,軀體被血色霧氣繚繞,形狀扭曲,像是某種不完全凝固的存在。他們的輪廓像人,但無法看清五官,血霧在他們身上流淌、散逸,仿佛他們的肉身並非實體,而是一團由血與影組成的幽魂。

他們徘徊在山影的邊界,仿佛被某種規則束縛,無法踏入陽光下的沙地。

拉斐爾眨了眨眼,臉上的微笑逐漸收斂了一些。「……哎呀。」他嘟囔。「這就有點不妙了。」

伊默斯的腳步沒有停頓,他迅速衝到山腳附近,目光鎖定那兩個被血霧繚繞的身影,觀察着這些不屬於生者的存在。

他們行動得像是人類,步伐流暢,沒有殭屍般的遲緩與機械,但他們的身軀卻透着一種不屬於現世的空洞感,仿佛只是依附着某種殘存的執念,被囚禁在這片沙漠遺蹟之中。這些東西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不死的鬼魂。它們徘徊在這片禁錮它們的廢墟,直到某種未知的力量將它們喚醒。

其中一個鬼魂靜靜地站在陰影里,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以空洞的目光盯着他們,仿佛仍未完全甦醒。

而另一個,猛然抬頭,血霧在它的身軀上劇烈翻滾。它的身形忽然變得模糊,然後以極不自然的方式向上攀爬,像是被無形的手拉扯着貼上了岩壁,直奔拉斐爾所在的山頂。

盧西安站在半路上,斗篷被狂風卷得向後翻飛,金色的瞳孔倒映着攀爬鬼魂的模糊身影。

他沒有猶豫,手腕翻轉間,法杖已經指向了那抹血霧纏繞的鬼影。法術咒語在空氣中低吟,他的杖尖凝聚出一團熾熱的火光,隨着他的揮動,一支火焰箭瞬間撕裂空氣,直射向岩壁上的鬼魂。

砰!火焰在鬼魂的身上炸裂,血霧劇烈翻滾了一瞬,仿佛受到了火焰的灼燒,然而它的形態卻並未因此完全崩散,只是在岩壁上頓了一下,像是在適應這突如其來的攻擊。

盧西安微微挑眉:「有用。」

但他沒有時間多做判斷,腳下的沙地開始震動。

站在山頂的拉斐爾一眼看到鬼魂朝自己飛速攀爬,火焰箭的餘光在他眼前閃爍。那個被血霧纏繞的影子仿佛一隻扭曲的人形蜘蛛,肢體以不合常理的角度貼附着岩壁,向他逼近。

拉斐爾吸了口氣,腳下迅速後撤。「行吧,看來站在這上面不是個好主意。」

他縱身躍下山道,沿着原本的旋轉石階急速跑下。與此同時,山下的眾人也在加快腳步。

西方的地平線上,沙塵形成了一道高聳的屏障,以超越自然的速度奔襲而來。

轟隆隆——!震耳欲聾的聲音迴蕩在空氣之中,原本就鬆散的沙地開始不穩定地起伏,每踏出一步,都能感受到腳下的細沙正在鬆動,像是要將他們吞噬。

這不是普通的沙暴。沙塵並不是被風捲動的,而像是某種自主移動的東西,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吞沒沿途的一切!

整個隊伍艱難地邁步前行,但這片大地已經變得搖晃不定,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地底蠢動。

哈爾維特低聲咒罵了一句,咬牙穩住步伐。「別停下!」

但就在此時,西古爾德的腳步猛然一滑,艾蕾特也被震動影響身形失衡。兩人幾乎是同時摔倒在沙地上,滾燙的沙粒瞬間覆蓋了他們的衣擺,眼前的世界被撲面而來的塵霧遮蔽。

另一邊,伊默斯的腳步穩穩踏上山腳的石地,沒有一絲猶豫地向鬼魂逼近。血霧籠罩的鬼影在陰影中微微顫動,它們本能地感知到了生者的靠近。伊默斯的手指搭上武器的握柄,準備出擊。

與此同時,拉斐爾的身影在旋轉石階上迅速掠過,他順着石階飛快地向下撤離。

沙丘在晃動,黃沙翻滾如同即將爆發的潮水。哈爾維特的目光迅速掃向倒地的艾蕾特,她的斗篷半陷進沙地,眉頭緊皺,正試圖穩住自己。

「站起來,走!」哈爾維特低吼着,伸手一把將艾蕾特拉起。她沒有猶豫,直接順着哈爾維特的力道站穩,抬頭望了一眼已經快要吞沒沙地的沙暴,不再遲疑,立刻跟上了隊伍的腳步。

不遠處,西古爾德的身影還半跪在沙地里,風暴將他壓得動彈不得,沙礫刮過他的盔甲,幾乎將他的視線徹底吞噬。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盧西安站在他身旁,面色冷靜,斗篷在風暴中劇烈翻飛,手中的法杖閃爍起幽藍色的魔力波動,一道光影裂縫瞬間在兩人腳下張開!

下一瞬,兩人的身影瞬間從沙地消失,在山頂洞穴的入口處再次現身。

西古爾德的腳步尚未穩住,他眨了眨眼,剛才仍舊處於沙塵景象已然化作了山洞前的陰影。

盧西安甩了甩手腕,笑了一下:「這比讓你自己爬上來要省時得多,不是嗎?」

轟隆!那片迅速逼近的「沙暴」驟然潛入地底。哈爾維特的腳步猛然一滯,他還未完全脫離——

沙地炸裂,黑紅交錯的巨影從沙塵中爆發而出——一隻巨大的沙蟲,從地底撕裂了大地,以恐怖的速度從深淵之中竄出!

它的皮膚是如黑曜石般的深色,纏繞着血紅色的生物脈絡,龐大的身軀扭曲着。張開的巨口裏,密佈着無數倒刺般的牙齒,牙縫間流淌着半透明的酸液,空氣中立刻瀰漫起令人作嘔的腐蝕氣息。

哈爾維特回頭的瞬間,瞳孔猛然收縮。

沙蟲的速度快得不合常理,它從地底猛然彈出,幾乎沒有絲毫停滯,張開巨口,瞬間將哈爾維特吞沒其中!

「哈爾維特——!」艾蕾特驚叫出聲,但已經來不及了。

哈爾維特的身影在沙蟲的喉嚨中消失,嘶啞的低吼還未完全脫口,他的身體已經被酸液包裹。下一瞬,他的身軀開始溶解,皮甲與血肉被那恐怖的酸液腐蝕得幾乎化作一灘膿水,只剩下沙蟲口腔內殘留的武器碎片。

沙蟲的頭顱微微揚起,咀嚼了幾下,發出可怖的咕噥聲,隨後緩緩落回地面,血紅色的脈絡在它的體表鼓動,仿佛它的饑渴才剛剛被滿足了一點。


另一邊,伊默斯的武器朝着鬼魂精準劈去。鬼魂在攻擊落下的瞬間扭曲了一下,血色霧氣被斬開了一道口子,但它的形體迅速蠕動,仿佛能從傷口中復原。

艾蕾特在驚恐與悲痛中奔跑着衝上石階。當她來到山體階梯上時,伊默斯的身影擋在她身前,隔開了她與那些不死的鬼魂。

鬼魂沒有發出聲音,血色的霧氣翻滾着,如影隨形地漂浮在山體陰影之間。

伊默斯沒有回頭,他只是沉聲道:「繼續往上走。」

與此同時,盧西安與西古爾德站在山頂洞穴的入口處。

盧西安思量了一下,便走進了洞穴深處。洞穴內部比外界涼爽許多,地面是光滑的石磚,牆壁上佈滿了古老的刻痕,曾經的浮雕如今被歲月侵蝕,顯得模糊不清。空氣中瀰漫着沉悶的灰塵氣息,帶着某種被封存已久的歷史感。

等盧西安進去之後,西古爾德十分默契地橫身站在洞口處,守護着入口。他抽出長劍抓在手中,警惕地凝視正順着岩壁向山頂洞口爬來的兩個幽靈,隨時準備着一旦對方接近就攻擊它們,保護裏面的盧西安。洞外的狂風呼嘯,遠方那隻吞噬哈爾維特的沙蟲翻滾朝石山沖了過來。

洞穴內,盧西安的視線在洞穴的角落間掃視,很快,他的目光停在了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一隻石頭匣子靜靜地躺在那裏,表面刻滿了複雜的古咒語。

盧西安眯起眼,伸出手指在刻文上滑過。作為法師,他立刻認出了這些符文的作用——它們是保護咒語,用來確保匣子內部的東西不會因時間流逝而損壞。

他輕輕撥開封印咒語,小心翼翼地打開石匣。內部保存得完好無損,裏面靜靜地躺着兩張捲軸。


拉斐爾從石階一路跑下,腳步輕盈,但他的眼睛卻始終沒有從遠處那隻巨大的沙蟲身上移開。

這東西……比他見過的任何生物都要龐大、可怕。它的皮膚在陽光下反射着黑曜石般的光澤,血紅色的脈絡鼓動着。它是沙漠的掠食者,是流傳在傳說中的恐怖存在。

拉斐爾眼神興奮。「這可是個好故事啊。」

就在沙蟲龐大的身軀翻滾着朝他們逼近的剎那,拉斐爾舉起手,用一種令人意想不到的溫和語調,低聲念出了魅惑魔法。魔法的光暈瞬間籠罩了沙蟲的意識。

它的巨口張開,原本狂暴翻騰的姿態驟然緩了一下,龐大的身軀緩緩停下,血紅色的脈絡在它的體表收縮,原本狂躁的怒意在它的沉重呼吸間漸漸消散。它停止了攻擊。

「嘿,朋友。」拉斐爾開心地和對方打招呼,隨即發現沙蟲並無法理解自己。

伊默斯瞥了一眼拉斐爾,目光複雜無奈、有些嫌棄。在他與鬼魂交戰的間隙,拉斐爾在那裏跟沙蟲施法,試圖和這東西交流,而它居然真的不再攻擊了。

這本該是個值得鬆一口氣的局面,但伊默斯覺得這場景荒謬得有些過頭。

「……算了。」至少現在,他們不用同時面對沙蟲和鬼魂,而他可以專注於戰鬥,解決這些亡靈。

拉斐爾想了半天,忽然幾乎像是頭頂亮起燈泡,他直接跳下石階,對沙蟲施展了巧舌術。

魔法的波動擴散出去落在龐然大物的身上,為它帶來了一種陌生而詭異的能力——理解語言。

拉斐爾咧嘴一笑,又跟它打了個招呼:「朋友你好啊。」

然而,語言對於沙蟲來說是一種……非常陌生的體驗。

它的血紅脈絡微微鼓動,身體僵直了片刻,似乎在努力理解發生了什麼。它從未「聽懂」過語言,它的思維從未被語言這種概念所擾亂,它的世界只有震動、獵物、捕食、沙海中的回音。

然而現在,某種奇怪的「意義」在它的意識中流淌,它聽見了「話」,但無法習慣這種存在。它不適應,於是乾脆在沙地里猛地打了個滾。

轟!!沙漠像海浪一樣被它的動作掀起,巨大的震動瞬間蔓延整個地面,狂風捲起大片沙塵,石塊從山體上崩落,沙丘劇烈顫動。

西古爾德和艾蕾特腳步不穩,毫無防備地被突如其來的震動逼得向後踉蹌,下一刻,頭頂的岩壁猛然鬆動!

「小心——!」

碎石塌落而下,西古爾德抬手下意識地想擋,但幾塊沉重的岩石還是狠狠砸中了他的肩膀,砸得他半跪在地;艾蕾特則被另一塊飛落的石頭擦過手臂,鮮血迅速滲透袖口。

兩人都被衝擊得後退幾步,而罪魁禍首——那隻龐大的沙蟲,仍在地面上翻滾,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帶來了怎樣的災難。

它停下後,微微抬起頭,顫動了一下身軀,似乎終於適應了一點……

然後,它試探性地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怪異的鳴響,像是在回應拉斐爾。

拉斐爾摸了摸下巴,笑得更開心了。「好吧,這個反應倒是挺可愛。」


洞穴的石壁偶爾發出微弱的顫響,西古爾德握緊武器,站在洞口,雙腿穩穩地扎在地上,警惕地注視着周圍的鬼魂。它們的血霧身軀在沙暴的映襯下更顯扭曲。他揮舞着長劍,劍光在空中閃爍,幾下幹掉了其中一隻鬼魂。

在他身後的洞穴深處,盧西安的目光落在那兩張古老的捲軸上,指尖在布料和羊皮紙上滑過,解讀着其中的信息。

第一張是華麗的羊皮紙,上面書寫着一段禱詞,字跡纖細優雅,帶着一種儀式性的莊重感:

至高無上的國王啊,您的尊名仍被銘記,您的偉業未被遺忘。眾生深知您的輝煌,故不必再踏入凡塵,以神跡震撼世人。

盧西安的瞳孔微微一縮,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不只是某種普通的歷史文本,而更像是一道封印的警告。他翻開第二張較厚的捲軸,布料的觸感略顯粗糙,上面的文字不像禱詞那般晦澀難解,語句清晰明了,甚至有點……正式?

行途匆匆的旅人,為護你免受地底邪祟之侵,我願賜你片刻庇護,讓此宅為你遮蔽黑暗,一日一夜無憂無懼。

然此恩典僅此一次,翌日晨曦破曉,你當踏上歸途,因吾之咒語,不會再度生效。

若願承此饋贈,需以言為誓,朗聲應允。

危機當頭,盧西安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抬頭說道:「我同意。」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洞穴微微一震,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被重新激活。

站在洞口的西古爾德忽然察覺到那些在攻擊他的鬼魂猛地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

鬼魂們猝不及防地後退,血霧身軀在空氣中扭曲掙扎,卻無法再靠近一步。它們開始焦躁地低鳴,徘徊在洞口之外,像是受到了某種約束,而這約束顯然強大到讓它們無法掙脫。

西古爾德用力眨了眨眼,目光落回洞穴里,「盧西安,你做了什麼?」

盧西安輕輕拍了拍捲軸的布料:「我只是……接受了某位『仁慈房主』的饋贈。」

西古爾德看向那些被屏障彈開的鬼魂,眉頭皺了起來。鬼魂們的行為、它們的攻擊方式,以及現在無法進入的狀態——這讓他本能地想起了某些生物:吸血鬼。

一股微妙的不適湧上心頭,但他沒時間去深思,外面依舊混亂,伊默斯還在戰鬥,艾蕾特與拉斐爾仍在外頭,而沙蟲……依舊在那裏盤踞。

他立刻挺直身體,大聲喊道:「伊默斯、艾蕾特、拉斐爾,快進來避險!」

他特意喊出了三人的名字,沒有說『大家快進來』,就是為了避免不小心讓鬼魂鑽了空子。


伊默斯聞言沒有停留,迅速向上奔跑,艾蕾特緊隨其後。

與此同時,山腳下,拉斐爾正面對着沙蟲。它龐大的身軀靜靜盤踞在沙地上,仿佛在觀察面前這個渺小的人類。它沒有攻擊,但那巨大的眼瞳透着異樣的好奇,似乎不明白這個比自己小了無數倍的生物為什麼在對自己說話。

拉斐爾語氣愉快,仿佛只是與某個友好的旅人交談:「朋友,你如此雄偉壯觀,能不能容許我騎在你背上,載我去山頂?」

沙蟲數個眼瞳挨個收縮了一下。片刻後,它緩緩彎下身軀,幾乎貼到地面。拉斐爾輕快地跳上沙蟲背部,巨大的生命在他腳下震顫,他必須很小心地穩住身體,否則將會從沙蟲身上摔下去。

但他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沙蟲並沒有往山洞門口移動,而是徑直朝着山頂延伸。他愣了一下。「哦,是我沒講清楚。」拉斐爾友好地說道。「我是說,你能不能繞過這石山,載我到另一邊洞口去?」

沙蟲思考了一瞬,然後不情願地開始移動。


鬼魂們的身影徘徊在山體陰影之間,隨着太陽的緩慢移動,影子也在變換,限制了它們的行動範圍。

伊默斯迅速判斷了情況,他沒有停下腳步,帶着艾蕾特直衝洞穴入口。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時,一道猩紅的血霧猛然襲來,鬼魂的手臂從陰影中探出,直接掠過艾蕾特的肩膀。

艾蕾特悶哼一聲,腳步一頓,整個人毫無防備地摔倒在地,她的斗篷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符文的微光迅速閃爍了一下,隨即黯淡下來。

伊默斯回頭,眉頭緊皺,還沒等他行動,西古爾德已經從洞口沖了出來,手中的武器猛然揮出,重重砸向鬼魂!

其中一隻鬼魂在他的攻擊下劇烈扭曲,翻滾着後退。


同時,沙蟲正在按照拉斐爾的指令快速移動,龐大的身軀在沙漠中游移。它的動作很激烈,好幾次差點把拉斐爾摔下去,詩人十分幸運地在沙蟲背上穩住了身體。沙蟲繞過山體,巨大的尾部劃開地表,帶起漫天飛沙。整個山體都在微微震顫,一部分結構開始鬆動,巨大的落石從山體頂端滾落而下。

「呃……」拉斐爾看着下方越來越混亂的狀況,眨了眨眼,「這個動靜……好像有點大?」

洞穴里,幾塊沉重的岩石猛然墜落,砸在地面上,塵土瀰漫,西古爾德和盧西安左躲右閃,仍然被石塊擦傷。

盧西安眯起眼,抬手拍了拍肩膀上落下的沙子,眼神有些危險,語氣帶着咬牙切齒的味道:「拉斐爾……」

其他人也紛紛朝洞口外投去無語的目光,整個山體的動盪完全掀起了混亂,而罪魁禍首還站在沙蟲背上,滿臉無辜地看着他們。


在鬼魂的襲擊下,艾蕾特癱倒在地,她的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鬼魂在陰影里翻滾,猩紅色的霧氣蠕動着,像是在渴望更多生命力。

伊默斯沒有猶豫,手中的刀光一閃。那隻鬼魂本就被西古爾德擊傷,在他的攻擊下劇烈抽搐了一瞬,隨後徹底崩散。但在消散的剎那,猩紅的霧氣如利爪般撕裂了伊默斯的肩膀。

他沒管傷口,一把揪住艾蕾特的衣領,將她拽了起來,直接拖進洞穴。

身後的鬼魂們剛想追擊,卻被洞口那層透明的屏障無情地彈了出去。它們低鳴着在洞外徘徊,焦躁地翻滾,卻怎麼也無法進入洞穴。他們暫時安全了。


西古爾德單膝跪着,手掌覆蓋在艾蕾特的傷口上,低聲吟誦着治療法術。聖光從他掌心灑落,溫暖的光輝試圖修復她的傷勢,但他的眉頭卻皺得越來越緊。「……不對。」

他抬起頭,目光嚴肅地掃過眾人。「她的傷不僅僅是外傷……她的生命力也被抽走了。」西古爾德的手微微握緊。「這種感覺……像是吸血鬼的詛咒。」

盧西安靠在洞穴一側,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法杖,顯然在思索解決辦法。

伊默斯則是一言不發地翻開了自己的背包,動作冷靜而迅速,然後掏出了一口鍋。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從沉重的憂慮變成了純粹的困惑。伊默斯沒理會他們的目光,直接把鍋倒扣在艾蕾特的腦袋上。

西古爾德:「……?」

盧西安:「……」

伊默斯語氣平靜,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避免落石。」他抬頭掃了一眼還在晃動的洞穴結構,補充道:「免得被砸到更嚴重。」

艾蕾特沒有力氣反駁,鍋子穩穩地扣在她頭上。雖然看上去很荒謬,但在目前的情況下,沒人能反駁它的實用性。

轟隆!又一波震動過後,崩落的石塊滾落至山腳,揚起一層淡淡的塵霧。在鍋子的幫助下,這次艾蕾特沒有受傷。


拉斐爾從沙蟲頭頂輕巧地一躍,落在洞穴門前,腳步輕盈,落地的瞬間還順勢旋了一下,帶着一如既往的誇張做派。

沙蟲龐大的身影停駐在他身後。拉斐爾對它鞠了一躬,語氣溫和隨意,就像是送別一個老朋友:「我英勇無畏的友人啊,感激你今日慷慨相助。烈日恐將灼傷你那流光溢彩的鱗甲。歸去吧,歸於無垠沙海,舞動於金色浪濤之間吧!」

沙蟲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努力理解話語的意思,最終發出一聲低沉的震顫,緩緩轉身,龐然的身軀再度沒入金色的沙海,隨着它遠去,沙漠的震動漸漸平息。


沙蟲遠去,鬼魂也沉入了地底。空氣終於平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氣,這場突如其來的混亂終於迎來了喘息的機會。

拉斐爾拖着步子走進洞穴,找了個角落坐下,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冊子,開始寫寫畫畫,記錄今天發生的一切。他的手指在羊皮紙上滑動,偶爾抬頭回憶某個片段,然後在「傳奇詩人拉斐爾騎乘沙漠掠食者」這行標題下添上了幾筆毫無依據的誇張修辭。

西古爾德靠在牆邊,低頭檢查着自己的傷勢。盧西安坐在一旁,思考着剛剛的捲軸以及這片遺蹟的真正用途,並且開始抄寫第一張捲軸上的祈禱詩句,以便日後研究。

艾蕾特靠在洞穴的一角,身上的虛弱感依舊未散,但她仍然保持着警惕,不願在完全確定安全之前放鬆。


另一邊,伊默斯準備生火做飯。他熟練地翻找着自己的包,掏出了菜刀案板。問題是,鍋子還在艾蕾特頭上。

艾蕾特立刻捂住鍋沿,顯然還在擔心落石的危險:「……不。」

伊默斯不動聲色地看着她,沉默了一秒,然後直接伸手去拿。艾蕾特按住不放,但她的力氣顯然還不足以和伊默斯對抗。最終,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認命地把鍋摘下來,遞給他。

「……我真的不知道我這一天是怎麼過的。」她喃喃道。

伊默斯默默接過鍋,放在火上,開始準備晚餐。

一片安靜之中,篝火微微燃燒,照亮了洞穴的牆壁,帶來了一點難得的溫暖和現實感。